在2008年1月1号的人民日报上,有一篇社论叫《伟大的一年》。当这一年过去的时候,你回头看这篇社论的题目,的确非常准确。然而定性为伟大的时候,那是因为一切我们在那一年,可以想得到的很多的事情:改革三十年北京奥运会、神州七号等等。当时想不到会有雨雪冰冻灾情,尤其想不到会有汶川大地震,也想不到金融危机。然而正是这样一系列的事件混杂在一起,印证了伟大的一年。这样一个标题的正确。正是因为有一系列的事件,震撼了我们的心灵,这一年才可以写进历史。
从哪儿说起呢?讲一个故事吧。一个13岁的四川女孩名字叫黄思雨,她是映秀小学的一个学生。大地震发生那一瞬间她被砸在了废墟的下面。后来她被送到了华西医院截肢了,再后来送到了北京要装假肢。当我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她一直在笑。小姑娘漂亮得让人心疼,陪着她的是她的妈妈,一直在北京进行治疗。她们家只有四口人,但是一场大地震让这个家庭在三个地方生活。几个月他们都没有见面。2008年的11月底,因为集善嘉年华这样一个公益的活动,组织方把他们一家人给团聚了,一家四口人抱在一起哭。现场几百人都在哭。同情、心疼、不忍……然而当我们流着泪水的时候,突然在我的心里,又生出了一种羡慕。为什么?因为这个家庭几乎什么都没有了。但是你知道:他们有爱有亲情有思念。尤其重要的是有希望。一场特别大的灾难,让我们付出了非常大的代价。但是这样非常大的代价,有的时候也是一种提醒:提醒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总有那些被你司空见惯的、你都不觉得是什么的幸福,其实一直都守护在你的身边。只是平常、甚至显得平淡的日子里头,你都不太在乎了它而已……在平常的日子里头,在回家变得非常容易的时候,你不觉得它怎样……
但是2008年的年初一场雨雪冰冻灾情,突然阻隔了很多人回家的路。于是你发现那一瞬间,你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在冬夜敲开父母还在的房门,进去吃一顿非常温暖的饭,什么都可以放弃。其实回家往往是一个最终的目的,不是吗?就像今年神州七号升空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非常欣喜。但是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我知道,只有当回家的那一瞬间,我们才可以一起鼓掌。我们共同在那样的一个傍晚,去见证了神州七号所有的成员安然回家。他跟我们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但是当他着陆了当他回家了,我们就像一个家人一样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奇怪,2008年几乎所有的事情好像最后都容易让我这个刚刚进入40岁的人去想到家。年底金融危机了,当金融危机到来的时候,有人说是次贷危机。我跟他们开玩笑说,其实不就是所有的老百姓想买房想有个自己的家。最后这种愿望太强烈了产生了次贷危机吗?但它金融危机毕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提醒,在提醒着我们:很快这一年就要过去了。对于中国人来说,春节的那顿饭没吃、鞭炮没有响起、饺子没吃,这一年就算没过去。那总得记住一点什么是吧?我想起了几年前看过的一本书。梁漱溟老爷子说过这样的一段话:他说人这一生啊总要解决三个关系:首先顺序是不能错的,先要解决人和物之间的关系,然后要解决人和人之间大关系,最后一定要解决人和内心之间的关系。是啊我在想:我们年轻的时候、奔三十而立的时候,总要解决人和物之间的关系:争取有房子、有钱、有名等等等等。后来你要解决人和人之间大关系:为人夫、为人父、为人子、为人上级、为人下级、为人朋友、为人对手等等等等。但是走着走着你又突然发现离起点越来越远了。好像人生的终点,似乎看得见某些迹象,就像我觉得什么叫40岁——40岁就是敲开了一个年老的大门,而还守护着青春的尾巴一样。这个时候你要问自己:我为什么活着?幸福是什么?你如果不能回答自己内心所提出这样的一种问题的话,你会每天过得非常难。其实一个社会一个民族不同样如此吗?我们的精神家园在哪里?我们的核心价值观是什么?就像在纪念改革三十年的时候,胡锦涛说的那句话一样:物质贫乏不是社会主义、精神贫乏也不是。那么我们会不会问一下自己,我们有没有出发了太久,已经忘了当初为什么要出发了。
改革刚开始的时候我10岁,今年40。我在想我10岁的时候想的幸福是什么?太简单了,甚至简单到我都有点忘了。但是当到了40岁的时候,我已经拥有了很多。在我10岁的时候想过和不敢想过的很多很多很多。但是我比10岁更幸福了吗?我的眼睛还会像10岁那样清亮吗?我还会被一种梦想激动得彻夜难眠吗?我的回答并不肯定。就像年少的时候跟同学喝多了酒,总会有一句话说:“总有一天我要找到幸福”。那么也许今天就是年少时候说的那个总有一天幸福还会离我们有多远呢?我不知道答案,您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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