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秋天。这时候,秋风刚刚得到得以剥下脆弱黄叶的权力。原本和煦的秋风渐渐变得冷酷,白天里阳光明媚,树也变得明媚。和着树下人们匆匆赶路的剪影,浮光掠影里交织的璀璨光芒看上去显得尖锐。晚上走在路上,已经能够感受到些许凉意,配上秋风,不由得让人扯紧衣服加快脚步。旁边,一簇簇圆球状的路灯消极地立在路旁,他们是秋月的附庸,只是默默守在月光下,就能够圆满秋夜的色调。等过几个小时东方翻鱼肚白,他们就闭上眼黯淡下去,把头埋在喧嚣里,抚慰那些日光不曾温暖过的角落。这些黯淡里酝酿的沉默,听上去显得柔软中含着力量。
又是一个秋天。秋风已经能够自己选取它喜欢的东西,裹挟着它带到自己想要它去的地方。常常,一群没家的残叶会围成一个圈旋转,晃晃悠悠地讨论自己向往的目的地。秋风觉得自己才是它们的主人。这些被嫌弃的弱小的东西都要听从它的调配,但是在白天它不能这么做。白天里所有的变化在刺眼的光芒下无处藏匿,夜晚才是它寻觅溃口的良机。
这,是秋天。秋风要完成它最后的巡礼,作出对于冬天最好的贡献。它推搡着那些尚有残叶粘附的树,扯着撵着把它们流放,让他们通通悬在空中。自己不能割裂它们,那就让世上其他的东西打磨它们的自尊心。它肆无忌惮,因为它明白那些可怜的东西没有力量报复他一毫伤害他一毫,在那里它们对于自己的命运无能为力。又是夜,秋风干吼着,已经没有任何愿意附和它的东西了。它们都不在了,只有面目狰狞容颜枯槁的树立在一边。他最后赢得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胜利。可这时秋风怕了,它经过广场只能听见自己,经过林荫道只能听见自己,经过草丛只能听见自己。失去了附庸的生活有什么好处呢它第一次觉得无趣,甚至于沮丧。它的时间也不多了。
天上滴落下春天的露水,一大滴一大滴地砸到地面上。那些露水早已不富情感不富温暖,它们机械地跳向地面就是为了回到自己存在的根系。即使被摔得粉碎,面目全非也无所谓。月光下,地面上的露珠斑斑点点闪着光,这是透明的血迹,这是大块玻璃碎裂后还没来得及收拾清理的现场。只是这一次不会有任何再来清理它们了,他们就静静地等待东方再次翻起白色,迎来尖锐冰冷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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