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里珍藏着一把红木算盘,十三档,梁上两颗珠、梁下五颗珠,算珠和算框都是枣红色的,四角用铜片箍住。这个算盘是母亲的心爱之物,也是我家的传家之宝。
早年,母亲读过几年小学,写得一手好字,又打得一手好算盘。从我记事起,母亲就一直是生产队会计,家里经常放着一把算盘,一年到头响个不停。我经常看到她在煤油灯下拿着本子,然后在算盘上敲敲打打“叭叭”作响。当时是计划经济,盛行吃大锅饭、平均分配。按人头分口粮、按实得工分计收入。比如秋季分稻谷,先算出生产队年产总产量,除去公粮、种子,余者按一个工分能分到多少斤粮食,一家人一年分得多少斤谷子。无论多复杂的账目,母亲都一笔笔地记账、过账,手中那把算盘,加减乘除尽可,手指上下舞动,噼里啪啦地响着,数字毫厘不差,既没有给别人少算,更没有给自家多算。所以,她常常自豪地说:“我的算盘,打出的都是明白账。”
每到年底,就是母亲最忙碌的时候,不只要算本队的账,还不时地有邻近生产队邀请她去帮忙核实账目,更有甚者,亲自拿着账本找上门来的。在寒风呼啸的冬夜,我们全家人蜷缩在被窝里,而母亲在煤油灯下聚精会神打算盘的情景,则是我一生中永远抹不掉的怀念。
那时,我还不懂什么账本,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工作,只是对算盘很感兴趣。我会把母亲的算盘翻过来,当火车在桌子上滚动。在“哗啦啦哗啦啦”珠盘响动的节奏中,我把桌子上的碗筷、糖盒之类的东西,装在算盘“火车”上,从桌子的这头开到桌子的那一头。同时,我也学着母亲的模样,用手指打响算盘。母亲见我对算盘爱不释手,于是就教我算算术、打算盘。“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除二,四下五去一……”边念口诀边敲打,从“三遍九”开始,学会后,又打“九遍九”……母亲还教我猜过一则谜语:“弟兄七人同模样,大哥二哥在外乡。五弟心想合一处,中间隔着一堵墙。”我想了半天也猜不出,母亲轻轻拨弄了一下桌上的算盘,我顿时就明白了。
小学四年级,学校开始学习珠算。我背着母亲的算盘和小伙伴们上学,大家你追我赶,算盘发出的响声非常悦耳。数学课时,老师用大算盘,我们用小算盘,满教室里全是打算盘的声音。由于之前我学过简单的加减运算,学起来一点都不费力,每次考试我都是满分,那时候在我眼中,不论多么复杂的题目,算盘都能算出来。学习珠算以后,我打算盘不仅速度快,结果也精准,母亲还会让我在放学后帮忙记账,得到大人的肯定,我也从中找到了乐趣。
“算盘一响,黄金万两。”每到家里要算账,也都是由母亲来完成。儿时的记忆里,那时候的物质生活虽然贫乏,可母亲的这把算盘,总是能把一家人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其乐融融。每天晚上,父亲和母亲总会坐在一起,将那些小圆鼓似的算珠拨来拨去,嘴里念念有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算珠在母亲轻快的拨动中如跳动的音符,演绎出一曲曲动听的乐曲,弹奏着人生的酸甜苦辣。
来源:网络整理 免责声明:本文仅限学习分享,如产生版权问题,请联系我们及时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