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花(北外知行社读书会)
既然本书是很个人化情绪的私小说,也想首先谈一下自我阅读的私人感受。
太宰的这本《人间失格》曾给我很大的影响,许久前一个暑假,我曾遇到这本书并视太宰治为知己。如今或许是因近乡情怯,或许是不想再次沉溺于那样的情绪中,我并未重读这本书,只带着纸笔来到了读书会,怀着三年前对这本书的印象。听同学们对这本书的共鸣与批判,感触和收获颇多。
「无可避免的沉沦,没有选取的堕落」[由Www.iwzz.Com整理]
敏感的人,天生就活在苦难中。大庭叶藏,怀着对他人和人类社会的极端恐惧,放下社会中人们苦苦经营的和谐友善的安稳表象,脱离了天真与盲目带来的乐观,用其敏感与细腻的心灵,将苦痛咀嚼。以自我毁灭来对抗整个社会所施予的绝望。
他逃避幸福,觉得自我不配拥有它。他渴望最纯粹的善良与爱,但也在一次次作出更加糟糕的选取。“不配为人”的耻辱一次次地折磨着他,驱使他跳入无底深渊。像是一个无法逃脱出的死循环。
真实是一种创伤。丑陋的现实使他无比绝望与自卑。而这样的现实,难道是理所应当的既定存在,人们只能因处于其边缘而自哀,它本身不能够被改变吗?
「天鹅绝唱」
评判个人化的价值观念与生命选取应当不妥。个人的高度差异化经历,境况的特殊性,使其放下生命的选取变得能够理解。生活的苦难对许多人来说,都过于沉重了。无论如何,“自杀”都是一个悲凉的选取。
温情脉脉的面纱之下,真实的社会十分残酷。继霍布斯的说法,如今同最原始的自然状态相似,处于人人相互为敌的战争中。抑郁情绪之盛,也侧面反映人际关系的冷漠,竞争的残酷与社会的压抑。许多人都惨淡经营,辛苦度日,才勉强能够支撑一个脆弱的生活。我想起许多人。想起农村中的孤寡老人,想起杨改兰,想起毕节留守儿童,想起诗人许立志,想起许多“盛世下的蝼蚁”,想起许多走投无路的人。像韩丁《翻身》中的比喻:人们像站在齐颈深的水里,只要一个浪头打过来,只要生活有这种波动与变故,人就会被淹没。无论是外界所施与的压力过大抑或是内在世界的完全绝望,都能使人做出终极抉择。
「世上唯一的英雄主义」
这让我想起另一位自杀的文人,那就是老舍。他虽与太宰殊途同归,却显示了一种不一样的生死观念。
1944年,抗战最艰苦之时,日军突袭重庆,有人问老舍:“你怎样办?”老舍脱口而出:“北面就是滔滔的嘉陵江,那里便是我的归宿!”
曾读到对老舍笔下自杀者的三个特点:
其一,他们都是善良者,严肃的生活者。从中可看出,老舍对颓废型的轻生者是鄙视和厌恶的;
其二,他们都是忠烈者,因深知无法实现自我的现实抱负,才忧愤自尽;
其三,描述他们的死时,用笔干脆,果断,不去做大段死亡前的心理渲染。对作家来说,他笔下反复死去的心爱人物及其死亡模式,却正是他潜意识中的固有物。
老舍因何而死又是另一个话题。但于我,他们之间高下立判。虽说他们都敏感而善良,同样描述身处底层的人们,一个局限于自怨自艾与颓唐,一个赋予死以极大的价值与庄严。
我们就盼望那大杯具的出演,把笑改成泪。历史是血泪的凝结,珍藏着严肃悲壮的语气。笑是逃避与屈服,笑是本无可说,永无历史。杯具的结局是死,死来自斗争。经过斗争,谁须死却不必须。
——老舍《蜕》
「永不孤独」
《人间失格》能够引起如此多的共鸣,也让我感到庆幸。无端想起廖一梅的《琥珀》中的一句台词,“只有痛苦能够让我们平等。”这也就是共鸣的来源。如此,我们并不孤独。无论是过去,抑或此刻,还是将来,迷茫、苦恼、抑郁的情绪,一向都在。它跨越时空距离,使经历各异的我们有了思维上的共通联系之处。知己有可能在千里之外,也有可能在百年之后。也像是契诃夫的《大学生》里所说:
「过去同此刻,是由连绵不断,前呼后应的一长串事件联系在一齐的。如链子的两端,只要碰这一头,那一头就会颤动。」
期望着,自我能够从对“小我”的怨尤与贬低中走出来。这并非对世间苦厄艰难的否定与逃避,而是正视它们,并且能够找到立身所依的好处,能够努力去探求更好的活法。也很幸运,能够在此遇见同路人。生而为人,因我们手中所握的力量与期望,不必感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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