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快到了,谨此拙文送给八十岁的父亲,也祝全天下父母亲健康长寿。)
岁月悠悠,往事如风,人生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有些如过眼云烟,毫不经意,有些却时常在你脑海里萦绕,历历在目,仿佛如昨,令你终生难忘。
望子成龙是天下父母的共同心愿,父亲是山区小学教师,只在旧社会读过几年初小,却执教四十多年的父亲更是希望子女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父亲经常用一句古话——“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教育我们。那时偏远山村高中生甚少,有几个也是文革时期的以阶级斗争和劳动相结合,根本没有学文化知识,更不用说大学生。直到八十年代真正考上高中大学只有我和四叔的儿子,因为我们是小村,一个村能考出个大学生,有如古时候中状元,是无上的光荣,条件好的还要戴红花摆喜酒的。那年我和堂弟双双考上大学,全村沸腾了。[由Www.iwzz.Com整理]
接近成年的我本来可以单独去学校报到,可父亲不放心,一定得亲自送我去上学。送我上学那天,父亲比任何时候都有精神。那时农村交通不便,乡镇里每天只有一班早出晚归的车,错过了当天的车就只能坐第二天的车,何况我村离乡镇车站很远,要走二十多里的山路,我们只得三更做饭五更出发,才能坐到车,有时到车站天才蒙蒙亮。因此父亲早早起床来忙这忙那的,我估计那晚上父亲整夜都没睡觉。
不知什么时分,父亲端着一盏油灯走到我床边轻声的唤醒我,睡眼惺忪的我迷乱的爬起来,周围黑漆漆的,偶尔传来阵阵鸡鸣,知道是后半夜了。我下了床,走下楼,来到大厅,看见母亲在炒菜,屋子里布满了桔黄的灯光和烧茅草的烟雾。父亲端过来热水叫我洗漱。我回餐桌上只见已有几个热好的菜,都是前一天晚上吃剩的鸡鸭肉。父亲找到他那宝贝酒壶说:"我去打一壶酒来就可以吃饭了。"父亲温了酒,拿来三个杯子斟得满满的一杯,催促我快点吃。我不喝酒,倒一大半给父亲,父亲说,“一杯酒,也喝不了吗。”我平时不喝酒,一喝就脸红,即使喝点,也是陪陪父亲。吃饭间父亲不停地凑近灯火看手表,说是生怕耽误了坐车时间。我叫母亲也来吃,母亲说不想吃。就蹲在炉灶旁给我煮鸡蛋说到路上吃,红红的火苗在黎明之时照亮整个房间,也照在母亲黑瘦的脸上。火星文网名
一会儿,父亲感慨万千的说:"唉,供你们读书花了很大力气,不容易,到学校要安心认真学习。"我知道父亲又在上政治课了。又说,"我当时的计划是周全的,你们还小时读书不花什么钱,就全副精力的把房子建好,等待现在你们都要钱读书了,就一心一意送你们读书,今天你算争了口气,考上了大学,第一步算实现了,接下来就看你弟妹的了,只要你们有本事读,我就卖房子都愿意让你们读书。讲明的,但就目前状况来看也不会到卖房子那一步。"父亲言语中充满自信和自豪。母亲像是听烦了催促说,"快点吃嘞,吃了再吹,不要吹得你妈哪里人都不知道了。"父亲笑着说,"我这哪是吹,是事实嘛。"又翻开衣袖看看钟表,"哎呀,快四点喽,要快点,不然赶不上车了。"又叮嘱我该带的东西准备好。一边快速喝完杯中酒,因为是自家水酒,杯中还有酒糟,他将酒杯提到一定高度,杯底朝天抖动几下,直到最后一点滴入嘴里,放下杯端上我帮他舀的饭,扒了几口,放下碗筷,拿起他那不离身的毛巾在脸上顺时针擦了圈,站起身整了整衣领,扎扎裤头,我才发现父亲今天穿了一身像样点的新衣服,说是新其实也很旧,不知哪年买的了,只是比平时穿的新得多。父亲说,"走路,要快点喽。”转过身来又问我:“东西带齐了吗?"我说:“带齐了。”我
背起包走在前面,父亲走在后面,母亲跟着父亲。
走出家门不多远,迎面走来一个人,近身一看,原来是我的堂哥求文,他是村干部,只见他手里提着一挂很长的鞭炮,走近我们对着父亲说,"九叔啊,今天是个好日子,扬波读大学了,为我们村争名誉,确实不错,我代表全村祝贺你们,也祝扬波老弟学业有成,步步高升。"走到村口,大哥点燃了手里的鞭炮,清脆的鞭炮声打破了大山的沉寂,惊醒了熟睡的小狗。拍案叫绝造句
走出村外天已蒙蒙亮,浓浓的晨雾笼罩着大山。村外偶有早起的老人,父亲都主动打招呼。老人说,"这么早送二崽读书,二崽,要得,强过你父亲了,要好好读书呀。"父亲提高嗓门说:"是啊,算争了口气。"母亲给父亲戴高帽似的说:"他父亲一辈子自己舍不得吃用,有点钱全用在他们读书上。"父亲仿佛是给什么呛了,连咳嗽几声说,"确实一年我衣服都舍不得买。"是啊,想想父亲教书几十年省吃俭用,在吃穿方面旁人根本看不出他是人民教师。有时他就穿着破旧的衣服去开会。我参加工作后,他经常捡我的衣服穿。他总是说:"怕什么,在农村反正是干活,脏的,冷不到就可以了。"
不多时村庄已远远的抛在后面,太阳快出来了,浓雾减少了许多,脚下的沙子路渐渐的清晰了,远处的山峰露出了脸。母亲说:"二崽,我就不送了,我还要顺便去找点猪草。到学校安心认真读书,注意身体,不要想家。"我回头说:"妈,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只见母亲站到一个土岗上,深情的目送我和父亲。晨风吹动她的衣襟和不常梳理的头发。此时矮小的母亲立在光秃秃的土岗上活像尊伟人铜像,高大威武,坚强挺拔。
我和父亲加快了脚步。
到了车站,稀稀疏疏的并不多人,但车上已有许多出远门的乘客。遇到相熟的人父亲总是主动问好。汽车启动了,几声喇叭声回荡在大山里,送行的人们满口的祝福,挥手告别。出了站,车行速度加快了,但山路弯弯,坑坑洼洼,颠颠簸簸的,人坐在车里摇摇晃晃。我不停的观察窗外的事物,父亲却兴奋的与人攀谈。
几经转车上午十点才到学校。我们按学校示意图找到新生报名处,那里已挤满了前来注册的新生,轮到我们报名时我取出录取通知书递给老师。老师帮我填表注册后,说"年学费1200元。"父亲很爽快的从衣服里层掏出一把钱,折了一下,沾点口水,一张张的点给老师,那时的我看着父亲那双粗糙的手好像和那四个头的百元新钞很不相称。觉得那钱应该是出自有钱的姑娘之手。现在早已看不到那种四个头的绿色百元人民币,但那钱那手我却终身难忘,因为那凝聚着父亲对子女的关爱和希望。报名注册办妥后,又找到宿舍,父亲帮我选了张靠门边的下铺床,说是方便进出。一切安顿好了,父亲在宿舍是里拿出了几百块钱对我说:“等下外面人多,这里人少,拿点钱给你留做生活费。我只留点回去的车费就可以了。”我接过父亲手中的钱。父亲又说:“出门在外钱财不要轻易露面。”父亲每每说话,我轻声的应着,默默的记着。我们来到校外的一家饭店吃午餐,我要了份快餐,父亲要了支半斤装的白酒,随便搞了点下酒菜,边吃边叮嘱说:"要注意身体,加强学习,知识哪个时候都要要的。钱不要乱花,还有你弟妹要读书。"又补充说:"当然喽,生活上该用的要用。"吃完饭,父亲要回家,他说顺便要到流峰我弟弟的学校去,给他送点生活费,他还小更
不放心。父亲的酒没喝完,拧紧盖子,晃了晃说:“不喝了,我带回去喝。”然后就用毛巾扎住酒瓶,提在手里,起身说:“我要回去了,你去学校。”走不多远回头对我说:"一个月写一封信来。"我点头答应。我怕他走错路上错车,说送他到车站,他不肯,我只好目送他,等他消失在繁华的城市人群里,仿佛每个背影都像是父亲。
后来母亲告诉我说,父亲送我上学那天回家时确实走错路又上错车了,几经周转才到弟弟的学校,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就寄宿在弟弟的学校里,和弟弟同睡一张床。我想,那一夜劳累了一天的父亲应该在弟弟那硬板床上睡得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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