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薏米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错,错,错!
怎一个错字了得?
在白茫茫的雪地上,遍流着嫣红妖娆的血时,秦夙哭了,但是眼角的泪是怎样也掉不下来!她仰着头看天,纷纷落下的雪花和她初入帝宫那日一般美!
错了,都错了!她呢喃着,噙着泪呢喃着。
1
秦夙十六岁便入了宫,做了帝宫的妃子。红帕飞落的一瞬间,她听到“哗哗哗”的花开声,然后,双颊绯红绯红得似晚霞。天朝帝君,俊美无比,一双墨玉眸子犹如深潭,嘴角一弯起,淡淡的笑意便夺了秦夙的心。
少年帝君,笑着握着秦夙的手,唤道:“夙儿!”
少女怀春,秦夙羞色低头,轻声一句:帝君。
郎情妾意,便是这般。那一夜,红鸾帐内,美人羞涩,便将终身托!
秦夙的姑姑也就是天朝的太后,执掌着天下大权,把帝君沦为一个幌子。第二日,依照祖制,秦夙见到了父亲口中高贵的姑姑,在黄色的轻帘后面,一双玉手掀开,冲至她的跟前,她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就被拥入那人的怀中,听得一声“夙儿”。
秦夙有些惊慌,不是因为那人的突然出现,而是这怀抱像极过世娘亲的。
“姑姑!”秦夙想这人就应就是德馨太后,她的姑姑。
德馨太后松开了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又轻唤一声:夙儿。她细长的手指轻轻地在秦夙脸上来回地游走。
秦夙的父亲是位商人,和太后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这次,是太后的要求,秦夙被送进帝宫,侍候君王。
“姑姑!”秦夙怯生生地又唤了声“姑姑”,她的姑姑就应很想念很想念他们。
德馨太后反应过来,笑着边抹去眼泪,笑着问道:“你父亲可好?”
“很好!”秦夙回道,外面传言德馨太后心狠手辣,连着先帝都可能是死在她的手上,但是秦夙丝毫感觉不到太后的可怕,甚至还喜欢太后搂着她。
太后笑笑,自秦夙出现,她脸上一向一向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宫中有什么不习惯的,记得和我说,要是帝君欺负你,也要告诉我,明白吗?”
听到帝君的名字,秦夙立刻红了脸,口中应道:“是。”但又转了口,“他不会欺负夙儿的!”
太后笑着拍拍秦夙的手,乐呵呵地说道:“那就好,夙儿幸福就好!”
2
那个时候,秦夙以为自己还是最幸福的人,她以前有疼爱她的父亲,此刻又有了帝君和太后。但是她忘了,德馨太后和帝君是宿敌。他们谁都不会放过谁!
且不说,先帝之死是不与德馨太后有关,就是这帝权,帝君也不想自己是个傀儡。
在朝堂上,德馨太后与帝君又一次地闹翻,一月前,帝君实行新政,太后阻扰之下,一大臣谏言顶撞太后。为此,太后恨透此大臣,用计陷害欲将他全家满门抄斩。
帝君得知此事,心知太后是拿大臣全家来警告他,盛怒之下,一反常态,在殿上屡屡与太后争吵,此次,甚至当朝拔出长剑直指太后,扬言要斩下德馨太后头颅。
众臣惊慌,太后惊吓出病,之后几日,德馨太后佯病不起,朝堂之事口上虽说帝君处理,但是,在帝君理政时,却处处受到阻止。
帝君甚烦,每晚借酒浇愁,一醉方休,秦夙一入帝宫殿便闻至那熏人的酒味。掀开层层叠叠的黄纱帐,看见帝君举着酒瓶往嘴里猛倒,嘴边滑出的酒汁一点点地渗入他金黄的里衫,渗入秦夙的的心底,搅乱了她一池平静的湖水。
“帝君!”秦夙上前,双目里点点的是悲伤。她不想心爱的男子悲哀,一点心碎的感觉也不愿他有。
“滚!”帝君扭头愤恨推开她伸来的玉手,“怎样,你的姑姑要你来朕的笑话吗?”
“没,没有!”秦夙摇头惊慌,“我没有!”
“呵呵。”帝君冷笑几声,一把抓住秦夙的手拉至他的心口,“朕是一国之君,可想做的事没有一件做成,她逼得朕无路可退!你摸,朕的心是不是在流血?”
秦夙的手慢慢地变冷,她的心也在流血,滴出的血嫣红嫣红地染了整座宫殿。
“夙儿,帮我!”秦夙的手被帝君握得很紧,之后帝君的双眸一向一向深深地凝视着她,若不是这个眼神,秦夙不会去做那件事,她的一生便不会过得这般凄惨!
这是最后一次,秦夙对着太后,喊她“姑姑”,看着德馨太后脸上洋溢着笑容慢慢地合上双目,她的眼泪不能制止。
秦夙为了帝君害死了德馨太后,那碗汤药秦夙亲手一口口地喂给德馨太后。这座宫殿,只有秦夙送的东西,太后才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姑姑,药苦吗?”秦夙逼着自己微笑,她的手拿着汤勺抖得厉害,汤汁摇啊摇地入了德馨太后的嘴。
德馨太后温柔地笑笑,“不苦!很甜!”
而在这句话后,德馨太后嘴里流出很红很红的血,秦夙抿嘴的笑容僵硬住,她装作平静地说道:“姑姑,对不起!”
帝君、姑姑她只能选一个!
“夙儿,没有我,你该怎样办?”德馨太后却是笑着,她的手想举起抚摸秦夙的青丝,可就在抬手时,那双慈母般柔情的双目便合上了。
3
德馨太后死了,帝君对外称太后是得了急病。他如愿地掌握了帝权,对德馨太后的大臣,杀得杀,流放得流放,一时满朝惊慌,纷纷与德馨太后撇清关系。
一朝天下一朝臣,短短十日,朝堂无人敢称自己是德馨太后的人。
帝君没有亏待秦夙,他封了秦夙为后,在那凤冠戴上秦夙的头上时,帝君一笑,说了一句:“真是朕的好夙儿!”
那一笑,秦夙突觉得里头带满讥讽与冷意。
可悲的是,秦夙没有多想,她只想守护在帝君身边,不管他将纳多少嫔妃。
纳妃之事是帝君在封后的第五日对她说的,这是五日内,帝君第一次来探望秦夙,秦夙以为他忙碌政事。
“朕要纳妃!”帝君淡淡地看着她,说道。
秦夙一阵痛心,眼眶干涩地就要掉下眼泪。
“好!”她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帝君之后就是转身要离开,踏出她的宫殿。
秦夙急了,她好不容易见到心爱的男子,“帝君!”
“怎了?不愿意吗?朕只是来告诉你一声!”帝君背对着她,冷声说道。
“没!”就在秦夙回话时,她目光跟着的黄衫已经飘到门外,渐渐地行远。
妃子纳了,秦夙从没有见过这么娇美的女子,从女子一出现,帝君的视线,就一向落在她身上,眸子里的柔情是秦夙没有见过的,那样地轻柔,柔得像白羽般。
帝君赐她为柔妃,唤她“柔儿!”
之后,从宫人的嘴里明白,柔妃是帝君青梅竹马的儿伴,若不是太后的阻拦,帝君早纳了柔妃。还有,很久前太后要斩首的大臣便是柔妃的父亲。
明白这一切,秦夙觉得遍体生寒,被人扼住脖子扔进深潭里,她好冷好冷!
秦夙的父亲来了,秦夙喜得扑进父亲的怀中想寻些温柔,而父亲狠狠地甩她一巴掌,嘴角的血慢慢地滴在地上。
“孽子!”父亲大骂道,“以后秦家没有你这个女儿!”
她的父亲留下这句话后就走了,之后再也没有来看过秦夙。
秦夙明白,太后的事父亲必须明白,记得她来帝都前,父亲要她好好地孝敬太后。
但是秦夙没有,她甚至杀了姑姑!
4
柔妃得宠,皇后失宠!秦夙每日呆呆地坐在窗前,一坐就是一日。她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最爱的人,这世上没有爱她的人,第一次秦夙觉得孤苦!
再见柔妃的时候,是传出柔妃怀有身孕的消息,她娇媚地唤秦夙:姐姐。
秦夙想,这么柔美的女子,自己也会疼她!
秦夙宫婢上了茶,柔妃笑着抿上一口,说道:“姐姐,帝君不爱你!”
就这句话,秦夙不喜欢她,从柔妃的眼神里明白,她是来挑衅的!
“妹妹觉得就应告诉姐姐个秘密!”柔妃笑道,她的笑容真的很甜美,“姐姐,德馨太后很疼你,明白为什么吗?”
秦夙静静地听她说下去,感觉到德馨太后不仅仅仅是因为姑姑的身份才疼她。
“因为,她是你的娘亲!”柔妃笑得更美,这话晴空霹雳般地重重地击打秦夙的心口。
娘亲?她的娘亲不是很早的时候就死了吗?
之后,柔妃笑着把她明白的事告诉秦夙,秦夙愣愣地坐在那里,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连柔妃什么时候走都不明白?
秦夙突然间懂了,为什么德馨太后身上有娘亲的味道,为什么她会说“如果她不在了,夙儿该怎办”?为什么父亲骂她孽子!
她真的是孽子,杀了自己的娘亲!
十八年前,先帝看上已有夫婿的德馨太后,将德馨太后掳走宫里。德馨太后的夫君受不了打击死了,留下襁褓里的秦夙。德馨太后的哥哥便带着秦夙离开帝都。之后,德馨太后假意讨好先帝,慢慢地得了帝宠,更是得了大权。她要大权是想接回自己的女儿,让秦夙幸福。而帝君早知晓这一切,利用了秦夙,报复了德馨太后。
事情被解了谜,秦夙一病不起,躺着床上一闭上眼就梦见德馨太后苦涩的笑,温柔地唤她:夙儿。
秦夙一睁开眼,红肿的双目空洞地看着床帐,耳边传来一阵急躁的脚步声,之后她感觉自己被人拽下床,扔在冰寒的地上。
她缓缓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愤怒地眸子,是帝君。
“帝君?”秦夙轻声地唤道,她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在往下掉,好想帝君会轻拭她的泪珠,对她说:“夙儿,不哭!”
5
但是,帝君是来问罪的。方才柔妃腹痛难忍,*滑出嫣红刺目的血,太医说,她小产了。
帝君问柔妃,有无可疑之处?
柔妃顺便把矛头指向秦夙,她但是在秦夙宫里喝了口茶水。
可这有什么办法?帝君信了!
他不是说:你可下毒害柔儿?
而是冷冷地挥手打了秦夙一巴掌,怒骂道:“贱人,你的心怎这么狠毒!”
秦夙的手摸着嘴角,她闻到了血腥味,在手指处,血好凄美!然后,秦夙露出笑容,淡淡地似有似无。
“是的,是臣妾做的!”
这有什么办法,帝君不信她,她只有承认!
从没有想过被众人捧到天上去的她,有日会失去所有的爱,孤零零地活在世上!
“没了德馨太后,你秦夙在朕眼底什么都不是!”
秦夙点点头,她懂了,娶她,爱她,但是是帝君在讨好太后。
失去了德馨太后,她于他是如芒在背,处之而后快!
“帝君,她真的是我娘亲吗?”依旧噙着笑,问道。
惊诧在帝君眼里晃过,“是的!”
“我真的杀了娘亲!”秦夙噙着笑悲戚地道,喉间突然涌上一股血腥味,充斥在嘴中,“哇”地一声,血红的水喷了一地,像落花般飘了满空。
她亲手杀了娘亲,自小想念的娘亲没有想过有日被她杀了!
“娘亲!”秦夙唤了一声,眼前黑暗一片,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秦夙想死,她真的不愿活。但是命运就是爱与人开玩笑,老天不让你死,你不得不活下去!
醒来后,帝君冷冷地看着她,告诉她:你有身孕了!
秦夙怔住,孩子?是她与他的孩子。
她的手不自觉地抚在小腹中,在那里慢慢地来回摸着。
“朕许你生下孩子!”帝君一开口就是冷冰冰的声音,很久前,那一声声温柔“夙儿”,不是是不在梦中听得。
“毅!”入宫后,第一次秦夙唤帝君的名,她问:我们能回去吗?
帝君恼了,他冷哼一声,“别自作多情,朕容你活着,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害死柔儿的孩子,这孩子是她的,可不是你的!你.”
之后的话,秦夙一个字也听不见,只明白,她的孩子是别人的,不是她的!
秋去冬来,秦夙依然在冷宫,看着落叶枯黄漂落,看着雪花漫天飞舞。
因为孩子,帝君对她算好,偶尔会来奚落,讥讽她几句。
柔妃也来,每次依偎在帝君怀中,眉挑得极高地朝她笑笑。
掐指一算,孩子过了冬便来了。那时候的秦夙没了用处,正如她杀了太后后无用。
6
年间,宫里传出喜庆的事:裕王回来了。
据说,裕王是帝君最疼的弟弟。
据说,裕王和帝君长得很相似。
据说,裕王为了一女子,二年未回宫。
裕王回来的那日,宫里摆了酒宴,很难得是帝君召秦夙也去。
那天的雪下得很大,秦夙看着满空如鹅毛般飘飘落落的雪花,想起二年前的白衣少年。
秦夙出此刻宫宴时,帝君竟然下台去扶她,他对着脚下的台阶,柔声说道:“夙儿,留意。”
秦夙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梦中,只有梦里帝君才会对自己温柔似水的笑。
如果是梦,她期望永远不会醒。
柔妃笑笑:“姐姐,可别摔了肚子里的孩子!”
秦夙朝她回笑,推开帝君的手,“不会的!”
经柔妃提醒,秦夙知晓帝君如此地在意她,不是因为她,是因为腹中的孩子。
她又错了,帝君的心从来没有在她身上停过。她但是是个杀人,产子的工具!
“夙儿,朕想好好对你!”帝君突然握着她的说,对她说道。
秦夙轻轻地笑笑,她该信吗?
“等等裕王来了,别把朕误认是他!”
“怎会?”秦夙终究是爱帝君的,她羞涩地低下,若是爱一个人,怎会认错?
“帝君,臣妾记得初见你与裕王时,两个人一模一样得都分不清谁是谁?”柔妃说道,帝君跟着回忆起过往的事,二人聊起很久以前的事,有她,有帝君,有裕王。
秦夙安静地坐着,她的手一向被帝君握着。
“裕王到!”殿外传道,然后伴着大殿门外的雪花,一身白衣飘进来。
秦夙的手颤抖着,呆滞地看着白衣走近,问帝君:“是裕王吗?”
“是啊,是不很相似,若只是初见,必须分辨不出朕二人!”
“是!”秦夙道,“毅,雪美吗?”
秦夙的怪异让帝君害怕,他手心的手越发冰寒,着急道:“夙儿,你怎了?”
秦夙回头朝他笑笑,“错了,都错了!”
她突然抽出自己的手,拖着笨重的身子朝台下的白衣走出,她的肚子是那般地骇人,让所有的人屏住了呼吸。
“毅,雪美吗?”她问白衣人。
“美!”白衣人回她,“可没有我的夙儿美!”
秦夙疯了,她冲出宫门,在雪地上拼命地跑。她错了,嘴里念道:“不是他,不是他!”
裕王朝着帝君狠狠地打了一拳,温顺的裕王朝着帝君大怒道:“你怎抢了我的夙儿!”
夙儿,是他爱了二年,寻了二年的女人。他整整寻了二年,却不明白他的夙儿就藏在帝宫。
帝君被这一打,怒火也跟着上来,二个人在殿上厮打着。
“她是朕的皇后!”帝君吼道,他可看出来了,秦夙与裕王早就相识,还有,他是替身。
7
秦夙心里的人是裕王。
裕王输了,他伤痕累累地出了宫门。二年多年前,也是这样一场雪,他与她相识,他们在雪中戏玩一日后定了终身。
他知她叫秦夙。
他与她约好,夙儿,明日在那里等我。
她知他叫杨毅。
她幸福地点头,搂着他的腰,说:我必须来。
但是第二日,宫里来了消息,帝君要娶她。
她本是抵死不愿去,但是父亲告诉她,帝君杨翊是难得的郎君。
“杨翊”,她以为是“杨毅”,以为他提早来娶她。
于是她没有去赴约,欢喜地嫁去宫里,嫁给心里的人。在红巾掀起那时,看到帝君的面孔,她笑得更美。
她以为自己如愿嫁给“杨毅。”
错了,所有的一切都错了。秦夙脚底溢出的血在雪中开了花,她跑累地坐在雪地中。
肚中一个痛疼,她痛得迷糊了双眼,一个男子走来,她不明白是他还是他?
雪后,秦夙生下一子,她躺在床上,柔妃抱着秦夙的孩子,说,“这孩子我会好好地疼!”她为了陷害秦夙,自己喝了堕胎药,太医说,药量下得太重,她此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秦夙累极了,没有回她。
柔妃笑笑,唤人端来一碗汤药,对她说:“帝君爱的是我。”
她又说:“裕王这次回来是为了成婚!”
之后,她把孩子交给侍女,自己端着汤碗,“姐姐,喝了它吧!”
秦夙听了她的话,张了开嘴,喝下柔妃送到嘴的汤药。
帝君不爱她,裕王会有自己的妻子,孩子也是柔妃的。
她什么都没有,谁都不是她的!
那一勺勺汤药入口,秦夙含着泪珠看了孩子一眼后,再闭上双目,那颗泪慢慢从眶里滚到脸颊,再落到床榻上。
秦夙死了,帝君得知秦夙的死讯,喝了一夜的酒,他仿佛又看见对面坐着一个女子,笑着唤他:帝君。
夙儿,你可知,朕真的爱上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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