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我弹吉他不是奔着成为摇滚或是民谣歌手去的,和那些半大小孩单纯觉得弹吉他是件很酷的事又有点不一样,我是奔着妹子去的。
我喜欢的妹子是我邻家的小姐姐,小时候爸爸妈妈工作忙,每到周末的时候就会把我丢到隔壁家帮忙照看。那家的夫妻是个喜欢小孩的大人,很乐意我过来蹭吃蹭喝,久而久之我们两家人关系黏糊的不分彼此,逢年过节总少不了登门送礼。我和小姐姐还有他弟弟从小一齐长大,倒真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
张阿姨在家带孩子,每次我过去她家,总会招待我好吃好喝的,还让小玲姐带着我和凯子(她弟弟)一齐玩。凯子很不乐意自己的玩具要拿出来跟我共享,没少给我使绊子,所以私底下我们谁都看不来谁。我和凯子同龄,玲姐只比我们大两岁,却尽职的履行着作为姐姐的职责。她待我极好,比待她亲弟弟更好,总会偷偷塞给我糖吃,我和凯子打架,她总是站在我这边,我哭的眼泪汪汪的,她就掐着我肉嘟嘟的脸说,再哭,就不可爱了。然后我就会立马收住眼泪,鼻子还抽嗒着,就是忍住不哭。凯子在一旁把拳头捏得紧紧的,对我恨的牙痒痒。
说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玲姐的,我也答不上来。大概从小到大,受了她太多照顾,她待我越好,我就觉得我越是喜欢她。
小学毕业那年暑假,我几乎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久住在了张阿姨家,和凯子睡一张床。老爸老妈头几天还会说叫我晚上回来住,但时间久了,加上他们都在奋斗事业的紧张时期,确实分身乏力,倒也就拜托了张叔叔张阿姨,麻烦管着我这乐不思蜀的猴孩子。白天看动画片、玩小霸王;渴了喝阿姨自己做得绿豆汤,饿了各种小零食,还有冰镇西瓜;傍晚就约着院子里小孩子一齐踢足球,玩尽兴后洗个澡,躺床上和凯子掀被子、丢枕头玩。那个暑假都很开心,唯一遗憾的是,见着玲姐的时间太少,她去外婆家呆了大半个月,回来后又参加了数学补习,白天都不怎样见得到。
有天和凯子打电动,我突然鬼使神差的问他,玲姐喜欢什么样的男生阿。
凯子斜着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的问:“你要干嘛?”、
我有点心虚,但还是很镇定的说:“不干嘛阿,就是问下。”
“哦——”凯子故意吊着说:“我记得前不久我才听我姐说,她觉得弹吉他的男生好厉害,好帅。她就应喜欢吉他弹得好的男生吧。”
喏,说了这么多,最后扯到我为啥要弹吉他上来,所以,人一旦有了方向阿,就会开始发奋;有了留意事,就会正经起来。于是在假期的后半段里,我主动央求老妈,帮我找个琴行报个吉他班,她想想平时好吃懒做不成器的儿子最后愿意干点稍微正经的事了,倒也没怎样拖沓,隔天就拉着我去蓝天琴行上课了。
从最基础的认琴开始,到认弦,识谱,从正确的握琴拨弦姿势,到成功的弹出一小段完整的音,我极尽所能的展现出我在弹吉他上的过人天赋,倒让教课的老师和其他学琴的哥哥姐姐们一阵夸奖。就这样我一向自信满满的向着心中的目标进发,并且还沾沾自喜。
学吉他的日子在日夜往复的拨弦中慢慢划过,小小少年的自尊心与骄傲在弹吉他的日子里慢慢得到了满足。陡然蹿高的身型,变得低沉厚重的嗓音,按弦而布满指尖的厚茧,我开始变得不一样了,真切的感受到了成长带给我的变化。初中三年,我和凯子在一个班,我们此刻偶尔会吵架,但过了夜就会和好,完全成了不计较,心眼比针眼大点的铁兄弟。周末假期我还是会背着吉他(老妈看我学琴大有可为,十分痛快的给我买了人生中的第一把吉他)往返琴行与家之间。那条栽满玉兰树的人行道上,留下了我学琴那段日子里最快乐最简单的光影。
高中升上镇一中,便不再跑琴行了,闲暇里自己对着电脑时不时看些视频,搜集些谱子,自弹自唱。技术虽然不敢自诩炉火纯青,但两把刷子还是有的。我和凯子还是在一所高中,但是不再同班。玲姐也在一中,但是总是我刚升上来,她就快要走了。高三的紧张备战让我见着面跟她说话的机会都少的可怜。张阿姨心疼女儿,午后的午饭都是自己在家里做好了带到校园来给玲姐,顺带着也算上了我们一份。上午最后一节课下了,我和凯子约着一齐走到校门口,阿姨老早的就在校门外等着了。我们见到了阿姨拿到饭盒后也不会离开,等到玲姐过来后,见着面了我们才一齐离开。等待的十五分钟总觉得漫长,一齐回教学楼的那3分钟,几百来步的路程却如此短暂。玲姐待我依然亲切,偶尔还会捏捏我的脸,瘦了,得多吃点。我藏着紧张跳动的心,故作少年老成的姿态,不耐烦的应声道:“嗯嗯嗯,明白了,你也多吃点,别老读书,把脑子给读迂了。”玲姐难得笑的很开心,凯子在一旁掩嘴嗤嗤地笑。
我虽然暗恋玲姐,但我从来没有表现的很明显,我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男子气概一点,于是刻意说话压着嗓子,而且惜字如金,尽量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超然世外的过来人模样。凯子经常揶揄我,故作老成,我觉得他就应猜到我暗恋他姐,但是他倒也没跟我摊牌来说,这点,我还是挺感激他的。就让我自己守着这个秘密吧。
学生时代,高中生涯可能是最最痛苦难熬的阶段,对日益逼近的高考心惊胆战,在漫天题海里,或煎熬、或沉浮、彷徨过也坚持过,唯有挣扎上岸的目标,才让我们坚信总有拨开云雾重获新生的一刻。
玲姐高考不负所望,如愿上了省城的重本。我望了眼光荣榜上的照片,暗自里握紧拳头。
整个高中生涯,倒也无波无澜,既没有翻墙逃课,也没有顶撞老师,很是规矩的听课学习。倒是校园每年都组织的元旦晚会,让我好是风光了一把。高一那年元旦晚会,玲姐还在校园,为了向她展示一下我的吉他技艺,于是向学生会递送了节目,我私底下一向练习表演曲目,力甄完美。但是没想到节目组把我的节目排在了第三个,当我深情的在台上谈着吉他唱《知足》时,高三部的学长学姐们已经清了场,回去备考了。
那是高中的一段小插曲,尽管玲姐没听到我唱给她听的歌,略有遗憾,但我还是在那场自弹自唱后让更多的人认识到了我,走在走廊上总会有人窃窃私语:那个人是不是晚会上唱知足的帅哥阿。极大的满足了我的虚荣心,倒是让我在玲姐走后的高中生活里显得不那么无聊。
我和凯子见面也少了,他成绩本来就好,此刻更是刻苦,到之后在校园都见不上几次面。我和玲姐经常QQ上聊聊,她说大学生活如何如何的好,武汉这座城市如何如何的繁华,还督促我和凯子好好备考,一齐考到武汉,到时候带我们玩。
就这样,我带着心驰神往,一路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好歹是最后跨过了这逼疯万千考生的独木桥。
我过了二本线,报了一所武汉的二本院校。凯子上了一本,没和人商量报了北京的医科大学,想要从医。那段时间阿姨一向抱怨儿子去的太远,凯子嫌唠叨,这几日跑到我家里来睡。以前我占他的床,他都会计较半天,此刻置换了位置,倒变得怡然自得起来。我问他干嘛去北京,他说:北京好阿,没你污染空气。我问他干嘛学医,他又说:学医好阿,回来正好治你脑残。气的我拿被子蒙住他的头,直到他求饶。
临近报道了,我爸开车送我去武汉,凯子比我晚两天,于是计划跟着我们先到武汉参观下我的校园,再喊上玲姐吃个饭,玲姐暑假在武汉找了份家教的工作,就没回来了。隔天,张叔再和凯子去天河机场坐飞机去北京。
饭桌上,大人们拿着酒杯一个劲的感叹时光飞逝,子女各个都长大成人,出息了,眼角不时还闪着泪花。玲姐也在和我们交流着大学经验和见闻,但是大半年没见,玲姐出落的更是秀丽了,一种知性美与由内散发的自信让人不得不称赞。
机场上送别凯子,突然有种一向不开窍的傻小子一下子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感觉,不只是欣慰还是伤感,看着他推着行李的背影一步步不见在过机口,我竟眼眶湿润了。真是个薄情的小子阿,你妈在身旁都哭得一塌糊涂了,也不见你转个头看看。期望你一切安好。
大学生活实在丰富多彩,一下子写下高中的阴影,所有人都仿佛忘记了昨日的伤痛,立马开始了新的热血生活。社团阿、学生会阿、团委阿各种抢人活动拉开序幕,我在一群打了鸡血的大一新生中,找到了受欢迎程度同样不小的吉他社,交了入社费,填了个人资料,正式进入了社团。
因为形象不错,弹得也确实有两把刷子,加上社团活动参加了不少,混了个脸熟,社团的学姐学长注意到了我,倒让我在新入社的社员里颇受照顾。
我经常在宿舍里录些自弹自唱的视频,然后整理剪辑好发到我、凯子和玲姐三个人专门的讨论组里,每次玲姐都会夸我唱的好听,弹吉他的样貌真帅,然后会把我的视频发到她的空间里,给朋友们看。这时候我总会有种小小的成就感和虚荣心被填满的满足感。而凯子总是冷嘲热讽,反正一般没好话,但是我也不在意他能说出啥好话来。
吉他社长和我是老乡,对我很是照顾,带着我参加各种高校间的外联活动,让我见识到了很多厉害的高手,也认识了很多玩音乐的牛人。那段时间,我在音乐里玩到嗨,跟着他们参加音乐节,玩摇滚,组乐队,上过酒吧卖唱,也去过地下音乐嘶吼,仿佛整个灵魂都放飞,活的无比潇洒。
我开始留起长发,像很多文艺青年,自诩格调一般。右耳上打了个耳洞,戴起了耳钉,穿着白衬衫,灰牛仔,回力鞋,背着吉他,拖着音响,架着麦在地铁口,在光谷广场人多的地方卖唱。
可能这是吉他才能给我的自信,带给我的另一种生活方式。
大二下学期,我们筹备着要进行一场告别演出。因为其他成员此刻已经大四了,我们本就是因为兴趣爱好才走在一齐,谁又能因为兴趣而一向走下去呢。明天就要各奔东西,走前最后再痛快一回。
我们在乐队主唱的大学篮球馆里举办了一次规模不算宏达但现场爆炸的演唱会,球馆里来了很多人,有不少我们的迷妹,也有不少即将毕业的师哥师姐们,一齐纪念这青春的散场。
结束后,我收到了玲姐的信息:我拖着我室友过来给你们捧场,你们唱的不错哦,现场都燃爆了,你也弹得很棒,帅呆了。你们一会儿还要聚餐吧,我和我室友就先走啦。
我望向人群散去的方向,极力想要寻找到那熟悉的身影。再不抓紧,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心里这个声音一向强烈的回响在我的耳边,我最后下定决心,想要为这么多年的等待寻求一个出口,想要说出那缄默于心却始终不敢说出的话。于是,我背起吉他向着那道光亮口冲去......
“凯子,我问你,你姐姐那时候明明说喜欢的是琵琶,你为啥跟我说是吉他?”
“吉他?我明明说的是琵琶阿,是你自己听错了吧。我跟我姐那会儿看电视,女子十二坊明白吧,我姐姐指着弹琵琶的跟我说的。你该不会就是听成了吉他,所以才去学的吧?”
“还有,你为啥要跟你姐说我喜欢她,你知不明白我刚才跟你姐告白,你姐还笑我,憋了这么久最后忍不住啦?”
“我跟你从小穿开裆裤长大,你什么尿性我不明白,怎样可能会让你糟蹋我姐,跟你讲,我天天在他面前将你蠢事呢。我姐都笑到不行。”
“你、你、你个龟孙子,过年你敢回来,回来我就打的你跪下来叫爸爸!”
......
好吧,这段关于暗恋的故事到这也就差不多了,故事的结尾吧,就是一个傻子赌气的弹着吉他从长江大桥这头一向走到那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直到把弦给弹断了,才抱着吉他坐在桥上哭。
我想那大概是我青春最荒唐却又最刻骨铭心的一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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