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草原的生活是很多人都向往的生活,大家都想在大草原上自由的奔跑,都想骑在马上驰骋原野,相信去过大草原的人对那里一直念念不忘,想再走一遍,关于大草原你有什么回忆?下面给大家带来的是马背上的歌抒情回忆散文欣赏。
四十年后,我的足迹终于又踏上了这片草原。但我回来了,我的托娅妹妹却已经走了。她终于没有等到这一天。
离开那达慕会场,我踽踽独行又登上了汗乌拉山顶。四十年过去了,这敖包依旧如故。山脚下正在进行着摔跤、射箭的比赛。音箱里播放着忧伤的牧歌,风把牧歌吹到了我的耳畔。我久久伫立在敖包旁。我的托娅妹妹,你在哪里?
远山近水蓝天白云,“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一切还是昨天的样子。
那个夏天很美,草原上姹紫千红,彩蝶起舞。像往常一样,我帮着托娅把她的一千多只羊赶到井边,帮她饮完羊,又把自家的羊饮完,回到敖包旁。两群羊在山岭下像散落在草原上无数颗珍珠落在芳香的草原上,又如两朵白云悠悠地飘荡。广袤无垠的巴尔虎草原上,牧歌在我和托娅心底升腾。把我的小黄马和她的枣红马卸下马鞍戴上马绊放开去,那是一匹四岁的骟马,刚到草原时生产队分给我的。两匹马挨得很近,在山坡上吃起草。
看着两群羊离得近了。托娅对我说:“哥哥,我去把羊群圈一圈,要是混群了,阿爸会生气的。”说着拿上套马杆,也不骑马,在没膝深的草丛中朝羊群走去。我躺在敖包旁的青青草地上,看着托娅瘦小的身影在花海中时隐时现,最后汇入羊群,然后面向苍穹躺在草原上,阵阵野花的芳香飘来,沁人肺腑,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把我领入无尽的遐想。似睡似醒中,我感觉脸上一丝温暖的气息,睁开眼,只见托娅跪在我身旁俯下身,眼睛一直在注视着我,见我醒来,脸上飞起一层红晕。她指了指坡下我的那匹带白鼻梁的黄色马匹说,哥哥你看。我立时愣住了。我的小黄马的马鬃被托娅编起几十根辫子,每一根发辫里插着五颜六色的野花。如果说草原的壮阔苍茫是一首悠扬的蒙古长调,那么点缀其中的万紫千红的野花就是一支欢快的短歌,她们在天地之间遥遥相合,赋予了巴尔虎草原的神奇。
托娅牵起我的手,把我带到小黄马前。野花中有热烈奔放、嫣红如火被草原称之为爱情花神的撒日朗(山丹丹),有遍布草原每一个角落的蓝色小花“勿忘我”,还有蓝幽幽的马兰花和喇叭状金黄色的“忘忧草”。托娅微蓝色的眼睛看着我说,哥哥,你看她像不像一个新娘?我说,他可是一匹骟马呢,怎么能做新娘?托娅娇嗔地用拳头捣了我一拳说:“毛加西”(蒙语,坏东西)。又调皮地说:“哥哥,等我做了你新娘的那一天,你也要在我的头上插满野花,我最喜欢的就是这撒日朗。”
回到敖包旁,托娅说,哥哥,过几天咱们队长的儿子夏拉呼结婚,阿爸同意我去,你去吗?转天一早接新娘子回新郎家时赛马结束后,咱们就回家,不耽误放羊的。我告诉她已经接到队长江巴的邀请天津知青参加婚礼的口信。
那天太阳落山前,我和托娅按约定在一个小山包顶见面了,那个小山包顶有个醒目的木制三脚架。第一眼见到托娅我就惊呆了,她穿了一身崭新的镶着金边的天蓝色蒙古袍,那蓝色像她的眼睛。腰间扎着一条杏红色腰带,一双新马靴,洁白的头巾。和放羊时的一身装束判若两人。见我发呆,托娅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八个蒙古包并列四个,两边各两个,围成了一个气势恢宏的蒙古大营。托娅和我在其中的一个蒙古包,她紧紧地依偎在我身边。唱歌喝酒吃肉一直到午夜零点时,我和托娅钻出蒙古包透气。深蓝色的苍穹繁星闪烁,不时有一两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消失在天际。天将破晓,一轮巨大的红日即将升起。托娅把我的小黄马马鞍卸掉重新整理了一下,勒紧马肚带递了过来,自己也翻身上马,百十余骑向着东方向着太阳向着新娘家的方向呼啸而去,去迎娶美丽的新娘。这次牧人婚礼的赛马上,我的小黄马一直处在领先地位。托娅几天来都兴奋得睡不好。
远方黛蓝色的群山连绵起伏。一声“阿爸”的轻轻呼唤把我从遥远的回忆中唤醒。回过头看,是一身盛装的托娅女儿斯琴。是我今天上午才刚刚见面并认识的。微蓝色的眼睛和她的母亲托娅一模一样。她脸上挂满泪珠说:“额吉经常说起你,说你一定会回到草原来的,说你的心在草原。”我和斯琴坐在了敖包旁,那是我和托娅牧羊时坐的地方。我对斯琴说:“说说你的母亲吧。”
斯琴说,自从你离开草原后,额吉牧羊归来常常一个人坐在草原上,望着南边的群山默默无语。额吉放牧的羊群也尽可能地远离这片牧场,她也再没有登过这座汗乌拉大山。你离开草原的第三个年头上,额吉嫁给了阿爸。阿爸是生产队有名的酒鬼,脾气暴躁,有时喝醉了,就用鞭子抽额吉。这时,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头顶长着稀疏黄毛的牧民达瓦。有一天,额吉突然换上一件新蒙古袍,骑上马去找队长江巴。原来自你走后,你的那匹小黄马重新分配给了西勒布家。额吉特意从公社供销社买了两瓶酒,骑着马去找西勒布,跟他商量用我们家最好的一匹骟马跟他换。西勒布死活不答应,因为那匹马是一匹快马,在那次婚礼赛马比赛时跑了第一名。最后西勒布不耐烦了就说,马也不是我家的,是生产队的,你要换就去找江巴达拉嘎(队长),他说换,我就换。就这样,你的那匹黄马来到了额吉的家。那时我已经四岁了,对你的这匹小黄马有点印象。额吉说这匹马原来的主人是一个天津知青。我经常看到额吉一个人给马梳理鬃毛,亲吻马的额头。冬季游牧,给马喂豆饼也多喂那匹黄马。
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滴落,滴落在一棵棵青草上,像挂满了晶莹的露珠。
后来发生了一件大事,额吉的身体一下子就垮了。为此,直到几年前阿爸去世我也不原谅他。那也是一个夏天,我们家在离克鲁伦河七八里地的那片牧场。那天,阿爸不知道又从哪里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家,进到毡房倒在毛毡上就睡。转天清晨酒醒了,拿上马笼头就去抓马。前一天夜里天气非常好,阿爸按着风向迎着风往蒙古包的南面走去。往日最多走出一二里地就可以看到,可是那天只有我们家另外三匹马还在那里吃草,唯独没有小黄马。阿爸在那里愣了半天,猛然间给其中的一匹马戴上笼头,也不回家备上马鞍,发疯似的骑上马向北边的克鲁伦河驰去。但为时已晚,小黄马已经淹死在了克鲁伦河里。小黄马一天没有喝水,那一晚,小黄马戴着马绊一点一点磕磕绊绊地走了七八里地去河边饮水。你是知道的,克鲁伦河除了有几段平坦的漫坡饮马饮羊外,其他地方都是陡峭的河床。
说到这里,斯琴已是泣不成声。
额吉一下子就病倒了,几天里不吃不喝,一个人坐在草原上流泪。她的精神彻底垮了,没有了寄托。
额吉去世前,跟阿爸提出了一个要求,让阿爸在她死后把她的遗骨不要扔到别处,要扔在汗乌拉大山的南坡,面对着那远方的群山。额吉还说过你就在那大山的后面。我们牧区的牧民是不土葬的,因为信的是藏传佛教,一般都是火葬。那天,阿爸赶着牛车,其他几个亲戚骑着马相随,就这样把额吉拉到汗乌拉大山南边一个满是碎石的高岗,把额吉放到一堆树枝,木柴上,又浇上柴油烧掉了。阿爸检出几块焦糊的遗骨东一块西一块扔到了草原上。
我问斯琴,那个高岗你知道在哪里吗?斯琴说,那时我还小,阿爸不让我去,草原上羊骨牛骨到处都是。斯琴用手指了指那远山面向我问道:“阿爸,额吉说的那座山是不是就是那里?”我默默地点了一下头。她突然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我,头贴在我的胸前哭着说:“阿爸,你知道自从你离开草原后,我的额吉心里有多苦!”
斯琴陪着我来到汗乌拉大山的南坡,这里绿草如茵,撒日朗、马兰花、蒲公英、勿忘我开遍了草原,几只百灵发出悦耳的鸣叫叫飞过头顶。我的耳边又响起40年前托娅那如诉如泣古老的“波茹莱”摇篮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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