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记忆中,曾经家乡的雪是那么的美丽,覆盖了整个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山上的雪景也是那么的美丽,但是这些都是已经过去的记忆了,我们再也不会到那个时间。下面是小编带来的关于家乡雪的乡情散文:雪如烟,快来看一看吧。
我的家乡现在很少下雪,特别是毛泽东当年在广昌路上所吟咏的漫天皆白的情状,已很难再见。但在我的记忆中,童年的冬天总有一两场大雪,在农历年前后如期而至,它成了我那段灰暗岁月中的亮色,所以至今仍念念不忘。
那年月,虽然人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尤其在天寒地冻的冬天,真是饥寒交迫,无处藏身,但人人还是盼望下雪。在一年四季里,无论刮风下雨还是酷暑严寒,穷人的孩子都必须天天上山放牛砍柴割草皮,或下地拔草施肥打猪食,但唯有下雪天不必担心被赶出家门,而可以呆在家里放心地歇着。
飘雪的前奏是下霰雪,我家乡叫做“米头雪”,硬硬的像无数的米粒,一把把撒落在泥地,石板,房瓦,它们蹦啊,跳啊,乐啊,来到人间,它们像小孩子一样快活。“米头雪”落在你的头上或脸上,抬起头,张开嘴,它们便落进了嘴里,咂摸着,凉凉的,入口即化。小孩子跑着跳着,喊道:“下雪喽!下雪喽!”这时候,就连眉头锁了一年的大人,个个脸上也现了高兴的神色——我从来没有见过对下雪无动于衷的人。下雪带给人的感觉大概都是美好的吧?
霰雪敲打一阵大地之后,往往就停了,让人担心下雪到此为止。久久盼望的雪终于没有下起来,那是怎样的让人失望而伤心!实际上,飘飘飞雪正在酝酿,抬头看,空中彤云密布,高天滚滚,寒流在急急忙忙排兵布阵,把一堆堆沉重的铅云运送到头顶上。就在这样的不知不觉中,冬日的傍晚早早拉上夜的帷幕,家家纷纷点亮昏黄的油灯。报纸糊就的寒窗猎猎作响,屋外万籁无声,偶来几声狗吠,那是风雪夜归人或有过客途经村庄。凑眼上去循窗户破洞外望,尚雅堂的点点灯光,在寒冬中是那样的微弱,强大的寒气似乎随时要把它们消灭——寒夜的那几点微光无以温暖人的心房。胯间火笼正在失去一天中最后的余温,人间大地,寒风吹彻,无处逃避,便早早上床打发那漫漫长夜。
当在睡梦中或半夜解手的时候,其实天外正大雪纷纷,飞鸿踏雪,无声无痕,但请你竖起耳朵谛听,下雪也是有声音的。听,屋顶瓦楞上似有无数蚂蚁在行走;听,屋外时时哗的一声,那是树枝不堪重负在抖落满身的雪被;听,门前有什么沙沙沙踩雪而过,大概是家狗在来回巡逻,它们也惊喜于这天地间难得的美景吧?漏风的窗缝透进缕缕清冷,雪的清冷进入睡眠人的梦中。
天将破晓,但人仍在模糊的睡梦中,忽然传来喊声:“快来看哪,下雪啦!”睁开眼,只觉眼前一片白,长年阴暗的房间里变得一片光亮,这是怎么回事?
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身子往窗外望去,世界已银妆素裹。上塘岸边松发伯家那排棕树呢?通向柯树垅的排子上怎么不见了?西排岭、堂尾里、茶岭上怎么都看不见了?啊,原来都被大雪盖住了!四野茫茫,大地洁白。
“下雪喽!”于是跟着发一声喊,便又钻回了被窝。
但哪里睡得着呢?在床上打闹一阵之后,被窝里的热气全跑了,厨下唤着起来喝姜汤,于是嘴上呵着冷气身上发抖爬起来,穿好冰冷冷的衣服,来到屋檐下观雪景。一夜飞雪现已停住,野外静悄悄一片,偶闻几声远近传来的鸡鸣。四外不见人影,平时每天一早扛着锄头经过家门前的有兵、义养、门岭他们呢?此时应该也都已缩在家中炙火笼了。尚雅堂几十户人家连成一片的房子,因屋瓦长年日晒雨淋风化发黑,平时都高高低低戴着黑帽子;而今,这些屋顶经大雪所盖,都换成了臃肿的白帽子,头重脚轻地挤立在雪地里。家家户户的白帽顶上,此时都在冒着炊烟,在这每一柱炊烟的底下,都有一个贫穷而温暖的家。
一想到雪天不必出门干活便心花怒放。然而我的地主老财父亲说,在这大雪天,牲畜不能不吃东西。吃什么?干粮。牛的干粮?稻草。从“灰寮”梁棚上取下一捆干稻草抛进牛圈,牛抬头看我一眼,低头咀嚼着。与牛同床共睡的猪,现在也被农妇伺候,哼哼唧唧伸嘴捞取盆中的干货,时时抬起汁水淋淋的嘴巴,抬头看一眼主人。此时此刻,鸡鸭在干什么呢?它们才不怕寒冷呢,它们好像喜欢漫天大雪,好奇到处地走来走去,雪地上留下它们杂乱无章的爪痕。
人吃什么呢?呼呼喝下几碗稀粥和啃下几根焖红薯,身子觉得暖和了许多。上午,起初都爬上阁楼坐在吊楼上,边捋高粱粟或捡豆边欣赏天地雪景,嘴里说着过去的事情。身旁的炭火烧得旺旺的,人一会儿面对火盆,一会儿背对火盆,前后翻烤着自己的身体。一会儿,人呆不住了,便相邀下楼出门观景玩雪。
因年代久远,我现在忘记穿什么鞋出了门,不会是布鞋吧?更不会是赤脚的,但那年头似乎没有资格穿雨靴,于是终于对脚下的穿着问题感到很渺茫。
小心地爬上屋背岭半山腰上的晒谷坪,再上去就难了,平时放牛割草的小路,此时已被大雪覆盖得严严实实,无从辩识。我们之中的勇敢者就踩着齐膝深的雪,小心翼翼地往山顶攀爬。其间也滑过几次,但都被旁边的人及时拉住,所以终于没有人摔倒。大家奋力向上,都知道山顶有美丽的雪景在等着我们。
终于登顶!此时,眼前看见的一切与平时放牛时所见完全不同,这正是我们爬上来所希望看到的。放眼四顾,天地茫茫,江山笼统,天和地简直难以分开。北边,琴江水在斜光坝那里像一把镰刀,拐了一个弯,平时像条白绸缎在天底下闪闪发光,但现在,雪色陪衬之下的它几乎看不出了。大由境内的最高峰——巍峨的八卦顶,因有了冰雪的衬托而更显雄伟,平时山顶缺口处那座隐约可见的寺庙,现在是彻底地与天地融为一体了。近处,下井村那一长排戴白帽的农家,在白色中家家只露出黑的门和窗,每家的门和窗都是一双眼睛和一张嘴巴。再看东北方向,平时大晴天里隐约可见的武夷山鸡公岭,现在,在暗灰的天幕下消失了。西边的乌石山近在眼前,山顶上的那座尼姑庵仍清晰可见,但上山的那条黑色的石山路,现在也消失了。西南方向,猪婆寨和起帅岭茫茫一片,若隐若现;此时此刻,那里的茶山上有许多“茶泡”在雪野中盛开吧?
看着这令人惊奇的一切,我疑心世界已全被大雪覆盖,我希望世界永远为大雪覆盖,把一切贫穷、肮脏和丑陋遮蔽,抹除,永远留给人类这纯白的世界。
于是,情不自禁地对着银白世界大喊:“哎……下雪啦!哎……下雪啦!”
来源:网络整理 免责声明:本文仅限学习分享,如产生版权问题,请联系我们及时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