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离开过家的人才懂什么是乡愁、什么是想念吧,对于家乡我们都有这样的情愫,自己可以嫌弃,别人不能,对于家乡的回忆你还有吗?下面小编带来的是散文欣赏:乡愁五记。
是的,看来东风旅社是要真的拆除了。尽管过去几年,一楼的临街商铺总会贴出些“房屋拆迁,所有商品含泪大甩卖”之类的标语,不过事实证明只是商家促销的一个虚假噱头。但这次不一样,所有的商铺全部关门,且迅速被一圈高高的简易砖墙围了起来,这是城市拆迁的典型前奏。
振兴街与红星街是罗平县城里最古老的街道。十字交叉而过,东风旅社就赫然立于东口上。闲来无事,查了下县志,该建筑始建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砖混结构,三层,依街就势呈直角,七八十米的临街面。
作为那个年代的国营旅店,它在县城人民心中的地位是无可替代的。旅社正门设在转角上,房间设在二楼三楼,据县志上说当时有床位417张,规模可谓不小。那年头出差到罗平的公职人员,大部分住在这里。“东风”一名,含有那个时代典型的政治特征,一直沿用。一楼是食堂——当时县城最大的食堂,今天县城里的人们提到这里总是还习惯地称之为“大食堂”。当时,能成为这里的职工是件很自豪和骄傲的事。男不愁娶,女不愁嫁。三四十年前,全国的经济情况不好,吃穿等基本需要有问题,人们饮食中普遍缺乏油脂类食物。在这里工作,除了能领到旱涝保收的国家工资,还能每天都能闻到肉味油味,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吃食堂是那个年代很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事情。许多人每次从食堂门前走过,唾液会不由自主地增多,咽都咽不完。透过橱窗看到里面坐着的食客,心情是可想而知的。当然,偶尔我也能光顾。东风旅社离我当时就读的东屏小学(当时叫红卫小学)不过四五十米,有时候父母会突然“开恩”给我点钱吃早点。有了钱的心情是异常激动的,坐在教室里都无心听课。课间休息时,快速地冲出学校直奔那里。米线以价格分成两种。一种是“哨米线”,有磨肉酱做哨子,二角四分钱加二两粮票一碗。一种是“滑米线”,没有肉哨子,一角四分钱加一两粮票。父母给的钱只够吃滑米线,看着那些吃哨米线的人,心里或多或少是有些妒忌的,巴不得食堂师傅在米线里不小心舀了肉哨子,那该多好啊!但事实是食堂师傅们从来不含糊,绝不会搞错。一般吃米线的速度是很快的,三五分钟就能一扫光。汤是绝对不会剩下一滴的,最后是要把碗抬到底朝天的状态并持续一分钟左右才会放下。还有一种情况也能吃到米线,那就是生病的时候。当时的罗雄卫生院在附近,病了要看医生,打针是最直接的治疗方式,也是我等孩子们最恐惧的事。父母们会找到一种最有效的安慰办法,以一碗米线作为自愿打针的先决条件。这方法很奏效,因为有了一碗喷香的米线下肚,针打屁股好像也不是那么疼。其实,有这样感受的绝不止我一个,我相信,这应该是我等出生于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人的共同记忆。
扩张似乎是中国城市的天然走势,罗平作为一个县城也不例外,短短几十年间扩张了数倍。街道增加了不少,且越修越宽阔。装饰精美的楼厦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高,把好端端的一块蓝天肢解成各种不规则形状。当年雄傲于县城中心的东风旅社显得低矮破陋。不过它特殊的地理位置还是吸引得若干淘金者趋之若鹜。当年的“大食堂”已经不复存在,企业早已改制,曾经的工人们褪下了国营职工的骄傲光环,成为普普通通的人群,或退休,或转岗,或下岗。而我们这群七零后的人已经步入中年,不再期盼早点能吃到一碗米线,也不会羡慕从事饮食业的人和下馆子的人。当然,我们的后代——今天的孩子们更不会有以一碗米线作为打针的条件交换,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是滑米线和哨米线,不知道粮票、布票、油票之类的为何物。这里成了各种小商店云集的地方,开药店的,卖皮鞋的,卖服装的,卖手机的,卖各种小吃的应有尽有,各种不同的店面装修让它变得嘈杂而喧嚣。前几年也有一家规模较大的超市入驻这里,不过今日已然不见踪影。二楼的旅社依然还悬挂着块“东风旅社”的招牌。不过已非昨日的国营性质,不过是家私营小旅社而已。提供的主要是低档次、便宜、大众化的住宿服务。转角的大门前,是擦鞋工人们云集的地方。不少路过的人们,坐在小凳上,把一双脏了的皮鞋伸出去擦得干净铮亮。
拆就拆吧。在今天行色匆匆的人们看来,它实在没有存在的必要。或许,作为昔日的一幢毫无特色的旧建筑,它已经远远跟不上城市发展的节奏,拆旧建新是最佳选择。或许,这幢饱经风霜的老建筑已经成了危房,关系到行人和宿者的安全,拆除不失为明智之举。只是在它身上,肯定凝聚着一个时代的脉搏与呼吸,肯定凝聚着一个时代特定人群的情感与乡愁。
在一个夕阳即将从高楼大厦顶端落下的傍晚,我无意间经过这个十字路口,看到街对面店铺的石阶上坐着两个抽旱烟的老人,他们边看着工人师傅们在为旅社封围墙边谈论着些什么。
作为这个滇东小城中的一芥草民,东风旅社,我真的无能为你做什么,只能用几张照片和一段简陋的文字先为你做一个简单的祭奠。
别了!东风旅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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