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内讧的亲情是经历了多少风雨也改变不了的,虽然从来没有用语言表达国,但是这份情感一直在这里,从未走远,下面是小编带来的人生美文散文欣赏:亲情的念想,有兴趣的可以看一看。
远嫁唐山市郊,阔别二十载的二姑,是在整个山村飘散着饽饽粘糕香味的寒冬腊月,由老姑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迈进娘家门的。她那一头被岁月染白的银发,深陷得眼窝,消瘦发黄且褶皱的面庞,几乎使我和家人都认不出来了,与当年那位一头乌发,面庞红润,穿着入时的二姑判若两人。
我爷爷这一辈子共生养了我爸爸他们姐六个。一个大伯、四个姑。几个姑姑中,只有大姑嫁给了土里刨食的庄稼汉,其余的三个姑姑都嫁给了吃皇粮的工人。当初我爸爸、大伯和二姑父三个都是唐山开滦煤矿的工人。因工资低,家里人口多,辛辛苦苦干一个月不够一家老小嚼咕。在八级工不如回家种垄葱的返乡大潮中,三个人全都撂了挑子,回老家撸起了锄杠。二姑家只有一根独苗,人口轻,家在郊区工分日值高,一天下来合五六毛钱。我们和大伯家在蓟县半山区工分日值低,年景好一天才合一两毛钱,不济时才合七八分钱,我们两家与二姑家的日子相比,可以说她在天堂福窝里,我们在底层地狱下。在我幼小的记忆中,头一回见二姑的面是在七四年深冬,也是傍过年时,头蒙葱绿色围巾,脚穿皮鞋,浓眉大眼,面庞红润的二姑将住在她家偎冬,感冒初愈的爷爷送回家中。尽管热情好客的爸妈将茶碗使净水涮了好几遍,用干净毛巾擦了又擦,把土炕上的芦苇席用条帚扫了又扫,一个劲张罗着让远道而来的二姑喝碗热茶,坐炕头暖乎暖乎身子,可人家连眼皮都没撩一下,打个卯头也不回就又乘公共汽车折回了唐山。气得瘪嘴巴奶奶跺着脚,冲她背影直骂:你个死丫头,老陈家搁不下你了,怕沾上穷气,往后你就甭再登这个家门。
七六年夏天,一场撼天晃地的大地震,晃散了二姑那十分富足令人羡慕的家庭,突如其来的一场天灾,掠走了我二姑父、表兄、表嫂三个年青的生命,只有二姑和与她作伴的小孙子,从坍塌的地震废墟中伤痕累累地爬了出来。尽管那时天还在摇,地还在晃,割舍不下兄妹情深的爸爸,不顾哗哗直下的瓢泼大雨,骑着自行车直奔唐山灾区。爸爸去了大约有四五天的光景才回来,到家把从二姑家带回的一大包压缩饼干往炕上孩子们面前一扔,倒头便睡,这一觉就睡了一天一宿。后来听爸爸念叨,这次地震可把个唐山震惨哩,好多好多的大楼全都摇晃倒了,整个城市一下子全都变成了平地。失去亲人的二姑也变得魔魔戚戚的了,走道叨叨咕咕,干活拿东忘西。是爸爸帮着清理地震后的废墟,重新搭建防震窝棚,才使得灾后的祖孙倆有了遮风避雨的地界。因惦记家中的老小,爸爸稍做安顿,就准备回家来。临出门时,一向抠嗦的二姑给我们带了些救灾吃的压缩饼干,给了爸爸一些路上盘缠,将二姑父生前一直戴在腕上的上海全钢手表作为念想送给了爸爸。爸爸戴着这块明光闪闪当时看来还是稀罕物的手表,在全村老少爷们面前着实美气了一阵子。
但好景不长。七九年春一个阳光明媚的晌午,一个穿着和庄户人相仿,两眼有些红烂的妇女,由街坊领着来到我家门前,隔着半掩的秫秸门,招呼我爸爸,说是你家来亲戚了。经爸爸提醒,我才依稀记得这就是远在唐山的二姑。她这次突然回娘家为啥而来,包括当时还健在的爷爷都没琢磨透。其实她这次是来讨债的。用我爸爸的话说,是来断道的。二姑膝下的孙子那年估摸着有十三四岁,她是以将来孙子大了怕挨埋怨为由,朝爸爸讨回地震那年死去二姑父留下的那块上海全钢手表的。爸爸听了这话,当时长瓜子脸铁青,立刻从腕上撸下那块手表,包括那次二姑给的二十元盘缠钱一起塞到二姑的怀里,“你我两清了,这一辈子谁也不欠谁的哩!”我那认钱不认人的二姑,当时连句客套话都没说,将手表和钱往兜里一揣,转身扬长而去。
后来听说,二姑为了给孙子积攒财物,凡经她手散到三亲六姑家的钱物,她都扯下老脸一一要了回去。虽说我们之间从那以后断绝了来往,但仍有消息不断从与二姑有走动的老姑家传来,什么二姑的孙子因娇生惯养打架斗殴被抓蹲大狱啦,二姑患病三天水米不沾牙啦,为给孙子娶媳妇二姑四下托人说媒、借债拉饥荒,娶上孙子媳妇后,被扫地出门,最后被迫改嫁啦等等。听到这些揪心的消息,一向与人为善,见不得别人遭罪的妈妈,几次劝爸爸到唐山去瞅瞅,爸爸一拨楞脑袋,“我压根儿就没有这个妹妹,只当她死了!”尽管爸爸嘴上这么强硬,我却看到他背地里抹了好几次眼泪。据本村的两姓旁人说,我二姑也曾到娘家来过,在村子周遭儿转了转,没进家门就含着眼泪又回去了。每年姑姑们来探家,在扯淡聊天中,听爸爸念叨最多的是我二姑父和我表兄活着的时候,如何如何待他好。对于二姑,他吧嗒着旱烟袋,反反复复就那么一句话:可惜那份心血了,为了孙子把人都得罪光了,满指望他养老送终,到最后落了这么个下场。唉!去年年关,爸爸病危,想念我二姑,想得一双枯枝般的大手“咔咔”直挠炕席,托人捎话递话让她来,直到爸爸咽气二姑也没蹦个影儿。傍咽气时,爸爸把和他最对劲的,也是和二姑唯一走动的老姑叫到枕边,将一个纸包交给她,嘱咐她等他死后一周年时再交给二姑,当时大伙儿都很纳闷,但谁也不敢违抗爸爸临终前的遗嘱。
在祭奠爸爸死后一周年的坟前,老姑当众打开爸爸生前留给二姑的那个神秘纸包,发现纸包最里面有两张发黄的白纸,一张纸用歪歪扭扭的笔迹,写着某年某月我二姑父和表兄生前往来时,接济我爸爸的零花钱,有的三块五块,有的十块八块,显然这都是二姑父和表兄背着二姑给予我爸爸的。在这帐单下面是一张写着我二姑姓名,盖着保险公司大印的养老保险单,落款时间是一九八五年,正是我家日子彻底翻梢的那一年。二姑看到这,楞怔了一下,突然“噗咚”跪在坟前一声长嚎:“我那死去的哥哥呀!”便一下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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