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羊在尖叫这个剧场版的你看了吗?好多人都在看完之后有了很大的感触,下面小编就给大家带来了绵羊在尖叫观后感一起欣赏!
整个小剧场放了一圈椅子,观众可以任意落座。这个设置更增加了些许代入感,而坐在不同位置的观众或许也会有不同的感受、对不同的角色产生更深的移情。我坐在常规观众席的二排最左侧,与梁生处于同一侧,所以我对梁生的移情更深一些,因为我与梁生有着几乎相同的视角,从我的视角来看,天堂之家的来客是从对面的方向、即外界到来。而坐在那一圈椅子上的观众,在近距离面对演员时,或许又会有与我不同的感受。另外,我离那个每次有人踏入都会喷烟雾的死亡房间的入口很近,能看清每个演员踏入房间时的表情。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是开场的女白领走进房间时的表情,似是悲愤,似有不甘,又似乎在控诉着什么;二是结尾处梁生走进房间时的表情,一脸从容,没有一丝波澜,平常得就仿佛是出门去买一桶泡面。
梁生向着房间走去时,我身后有个观众小声惊呼“他不会也要去死吧”。但我却是从开场就已经预料到这个结局,“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这句话从我看到剧情简介的那一刻就已经浮现在我脑海里了。如果这是现实中的事,梁生最终是生是死或许还是未知数,一切皆有可能;但在戏剧里,这样的结局可谓注定。在天堂之家工作,要么得有看遍人间冷暖也不会反噬内心的强大意志,要么得冷酷到彻底无法感受感情。然而梁生二者皆非,那么他逐渐陷入迷茫与痛苦也就是必然的了。
梁生第一次遇到那个如同嗜血秃鹫一般的记者时,在她百般纠缠之下,告诉了她那个自杀的十八线小演员的故事。那么多自杀者,他单单选择了这一个,想必是因为感受到了演员一心求死的本质是渴望在这世上留下痕迹。初期的梁生看似冷漠,实则内心深处对每一位来客都产生了共情,而这也为他后期的痛苦与困惑埋下了种子。
而彭云的出现带来了全剧最大的转折,彭云之死使梁生的内心状态发生了质变。以往的来客,梁生也会有所同情,有所感慨,但他们终究都是与他不相干的人;而彭云不同,她是他认识的人,是他学生时代暗恋的女孩。他那一句急切的、充满挽留之意的“你不认识我了吗?”实际上已经违反了天堂之家的规定——不干涉来客的决定。给他们看照片、给他们的亲人打电话都算作干涉,那么这一句询问与之后的叙述往事自然也不例外。然而梁生的一举一动仿佛在诉说着:他不愿彭云踏入那个房间。
这让一直觉得人有选择死亡的权利的我不禁又开始想,会不会我们能抱有这样理性的观点,只是因为在我们的设想里,那些寻死的人都只是与我们不相干的人?老奶奶的老伴得了肝癌生不如死,老奶奶也不愿放他以死解脱,拼命想要留住他,这在我们看来似乎不近情理,近乎残酷。但假若患绝症的是我们的至亲之人,我们又会不会有不同的感受?即使我们不会像剧中的老奶奶那样强行挽留,而还是选择尊重至亲的决定,但至少,我们会不会更能理解老奶奶的感受?我们对生死的看法与感受,也许会因当事人与我们的关系远近而有所改变,我觉得这也是个很值得讨论的问题。
彭云死后的那一段表演我非常喜欢,时空的肆意混淆、心绪的碰撞交错,令我想起我最爱的一本书,史铁生的《务虚笔记》。《务虚笔记》最大的特点是人物的肆意混淆,其原因在于整本书都只是写作之夜的“我”的心绪。而梁生与彭云的这一段表演亦可以看作都只是梁生纷乱的思绪:所以已经殒命的彭云重又出现在舞台上,她披上校服,国旗下讲话的那段往事便又重演,她脱掉校服,象牙塔里的生活便戛然而止,只剩无尽的暗夜令她在其中跌跌撞撞,找不到活下去的依靠;所以梁生试图拉住她、拥抱她,因为他一直牵挂着她;所以她还是推开了他,踏入那个房间,只留下一句“你好,我叫彭云”,因为他终究还是没能留住她,只有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在耳畔回响。而戏剧这种无需以文字衔接的、十分自由的形式,让这种肆意混淆的氛围达到了更好的效果,更富有感染力,令人身临其境,仿佛直接走进了梁生的内心。
其实整场戏形散而神不散的叙事都让我不时联想起《务虚笔记》。一个个角色看似互相之间毫无关联,但出场的顺序却设置得十分巧妙。梁生在还能冷静地工作时,与自杀干预小组的顾颖有过一次语言交锋。梁生因彭云之死备受打击,开始理解那种想要阻止生命逝去的心情时,顾颖却又因听了晚秋的遭遇而开始理解寻死之人心情,两人又有一次对话。而当梁生终于承受不住外界的指责、也承受不住内心煎熬,终于被罪恶感吞噬时,已经解开心结的老奶奶却又坐在旁边诉说心声。人到底是否有权利自杀,我们到底是否有权干涉别人自杀,无法一概而论,而在这场戏的一次次直接或间接的设问之中,我们得以不断思考、摸索那其中模糊而微妙的界限——虽然我也有些怀疑,到底是否真的存在所谓的界限。
调查问卷、红色房间与蓝色房间看似一个美好的解决方式,美好得甚至让人觉得有点虚假。果不其然,剧情小有回升之后又急转直下,当问卷得分不够高的女孩愤怒地哭喊着“我想死”之后毫不迟疑地走进蓝色房间时,我们又一次直面这个问题:人是否有权利主动选择死亡。对于一个寻死的人,我们也许下意识地想要劝他/她想开点,活下去,可是就像这个女孩哭诉的那样,如果当他/她放弃死亡,回到生活,迎面而来的却依旧只有痛苦和折磨,又该如何?说一声“活下去”很简单,可是,然后呢?如果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为什么不可以,至少这一次为自己而死?如果活着只能孱弱地咩咩叫着,然后任凭这声音淹没在喧嚣之中,为什么不可以放弃那太过漫长的寿命,换来在生命的最后一个小时里,能以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
梁生最终选择死亡在我意料之中,但其死亡的姿态却是我所没有想到的,也是令我很惊喜的。他的死亡并非迷茫、挣扎之后的彻底沉沦,而是宛如故事里的绵羊的尖叫一般,向所有旁观者抛出了这个关于死亡的沉甸甸、永远无解的问题。
我一直持“人既然无法选择自己是否出生,那至少应该有权选择自己何时死亡”的观点,但看这场戏时,晚秋之死依旧令我深感遗憾,这段情节向我提示了一种可能性:那些想要自杀的人里,有些人是已经被逼到了进退维谷的绝境,却也有些人虽然眼前所见只有黑暗,却也许一转头就会看到柳暗花明,而死亡这一不可逆的过程彻底断绝了他们踏向那之前未曾注意到的光明的可能性。而此前与我持相反观点的观众,想必也会在形形色色的登场角色之中有新的感悟。这部戏剧自然不可能给这个关于自杀的设问提供一个明确的解答,但它尽可能丰富地展现了各种可能性,并能够使持各种观点的人都进行一些此前未曾有过的思考,这一点十分有价值。
而当继任者康康问老廖,梁生留下的那句“在天堂之家工作,不是要克服对死亡的恐惧,而是要充满对生活的热爱”是什么意思时,老廖没有回答,只是让她尝尝他的爱人烙的鸡蛋饼,说会每天带鸡蛋饼给她吃。很喜欢这个结尾,颇有些“吃茶去”的禅意。这一幕让我突然回想起晚秋死前的那一幕。她要了碗泡面,吃了几口后说:“好香,让人都有点不想走了呢。”“意义”这个词太过抽象、太过虚无缥缈,也许最终支撑我们活下去的,不过是一碗泡面、一张鸡蛋饼。
另外,贩卖机这个角色设置得很有创意也很出彩。晚秋死前要了碗泡面,于是彭云到来时,梁生下意识想阻止她自杀,问她要不要泡面。这时贩卖机似乎很迫切地想要站起来就位,却在彭云拒绝后有些失落地坐了回去,这一幕真的很打动我。关于贩卖机每次上台前都要穿上外套、戴上墨镜这一举动,我看戏时是这样理解的:这象征着一个隔绝人性的过程,从一个有人性的存在转换为一个冷冰冰的机器,类似于从“梁生,你明知道这碗泡面对她的生死不会有任何改变”到“请取走您的泡面”这样的改变。结束后询问导演,得知天堂之家创始人考拉其实代表编剧,而贩卖机则代表一个类似于高层次观众的旁观者,穿外套戴墨镜意味着他从观众身份切换到演员身份。考拉的设定很难从戏剧本身自行解读出来,而贩卖机的这个设定则是越回想越觉得很妙,既然象征着高层次观众,那么没有戏份时坐在观众席上便是很自然的了。它见证了每一个来客的结局,见证了天堂之家每一任经营者的心路历程,虽然时间跨度远远不到“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的程度,但这个静静矗立的旁观者,也颇有几分沧桑感。
我认为整部戏唯一值得商榷的地方,是最后那不断重复的台词“请拨打自杀干预热线960512”。当时我和一起看戏的朋友都真的以为这就是真实的自杀干预热线,直到我和朋友在网上查询之后才发现并非如此。经微博询问导演,得知这是张国荣的生日(开场的十八线小演员不断提及张国荣)。朋友直言好感度暴跌,而我想着想自杀的人估计也没心情看戏,觉得虽然不太喜欢这种做法但还可以接受。但是后来想了想,既然有人死前还想吃碗泡面,那么有人想先看场戏再自杀也完全有可能。那如果他看完这场戏深受触动,拨打自杀干预电话却发现打不通,会不会感到被欺骗了?发现号码有错的话查询正确的号码再拨打,这是心理状态正常的人的思维方式,但是对于想要自杀的人而言,这会不会是对他心灵的又一次伤害?不知道这样的设置是否是因为觉得每个人都应该知道张国荣的生日,但是我想再伟大的演员,也还是有人不知道他的生日,无法一眼看出这只是个虚构的号码的。我倒并非主张一定要把真实的自杀干预热线编进去,使用虚构号码并无不可,但使用这个虚构号码,并且在最后不断重复、强化观众对它的印象,我认为欠妥。况且这部戏的主旨也只是探讨人是否有自杀的权利,而非鼓励自杀或干预自杀,从这个角度而言,最后的那一段不断重复的“请拨打自杀干预热线960512”也有点多余,大可简化一些。除了这一点,这部戏在我心中堪称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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