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缪传》是一部由赫伯特•R.洛特曼著作的书籍,该书剧情丰富,扣人心弦,网友对这本书的评价是怎样的呢?下面就跟小编一起来欣赏吧!
我一直很想到加缪的家乡走一走。我知道那里一定早就物是人非——在加缪出车祸的两年后,阿尔及利亚穆斯林在20世纪中叶民族主义的推动下,获得了民族独立,加缪经历过的法属阿尔及利亚已然消失——我知道那里恐怕也很难找到加缪生活的印记——就连加缪自己在世的时候回家乡拜谒,似乎也没有找到祖辈的线索(如果他找到的话,应该会把写进《第一人》前几页里)——我知道其实在巴黎能看到他更多的影子,但我还是很想去他的家乡走一走,看看他上学的地方,玩耍的街道,想象一个贫苦的、沉默寡言的小男孩,在老师的护佑下,一步一步把文字和阳光揉入自己的生活。
痛苦,大地,母亲
?加缪小时候家境很困难,“孤儿寡母,寄人篱下”,概括起来很简单,但其中的心酸苦涩,却绵长得让人落泪。加缪的父亲名叫吕西安·奥古斯特·加缪(Lucien Auguste Camus,简称吕西安),1906年应征入伍,役期两年,此次兵役结束之后,他成了后备役军人。当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他再次加入了军团。没过多久,1914年10月11日,加缪的母亲接到了电报,吕西安在部队医院不幸病逝。和电报一起到达的,还有一块从吕西安身体内找到的炮弹片,“请遗孀保留”。就在这么一个清冷的早晨,母亲永远地失去了丈夫,儿子永远地失去了父亲。随后,孤立无援的母亲只好带着两个孩子回到阿尔及利亚老家。困苦生活像块磨刀石,每分每秒都在研磨人的情感和心灵,把它们磨钝磨糙,磨成冷漠自私,磨成麻木不仁,磨成一个个扎得人心痛的悲惨故事。如同加缪日后的描写:
“有这样一位妇女,她丈夫的去世使得她和两个孩子生活在贫穷中。她住在她母亲家里,母亲也很穷,还有个残疾的当工人的兄弟。她要干活,要做家务,把孩子的教育托给了母亲。她的母亲粗暴、傲慢、专横,对孩子很严厉。一个孩子结婚了。要说的是另一个孩子。先是公立小学,随后进入中学,在校吃午饭,每次回到家中,就回到了贫穷、肮脏、令人厌恶的地方,外祖母不善良,温柔的好母亲却不知道怎样爱抚孩子,结果也是麻木不仁……”
有一天,母亲干完活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家里空无一人,她的母亲上街买东西去了,孩子们还没有放学。她坐了下来,眼睛看着地板,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孩子这时回来了,他看到她瘦弱的影子,骨头突出的肩膀,他停了下来,因为他怕……他怜悯她的母亲,这是对她的爱吗?她从未与他亲热过,因为她不能跟他亲热。于是他长时间地站着看她。由于感到自己是个局外人,他意识到了她的艰辛。”(《反面与正面》)
贫苦的生活对人的心智有怎样的影响呢?有的人或许因此而怨恨社会怨恨他人,在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有的人或许因此而变得冷漠自私,麻木不仁,即便以后生活状况好转也依旧学不会共情;但也有人,在这种生活中磨练出更柔软的内心,从内心深处本能地热爱这个世界、热爱人和命运。加缪就是后者,读他的文字,很容易就能触摸到他那颗真诚敏感、有些防备却柔软的内心。“据加缪的朋友讲,他从来不摆架子,直爽地与各阶层的人交谈。很久以后,有位文学批评家指出,他的自由不是跟马克思学的,加缪回复说,‘是的,但我在悲惨世界中学了。’”(《加缪传》)很久很久以后,加缪长大,娶妻生子,逐渐作为作家被广泛认可,他对过去的回望才开始变得温柔浪漫。“贫穷对我来说从不是一种痛苦……为纠正自然产生的麻木不仁,我把自己置身于贫穷和阳光之间。贫穷使我看不到在阳光底下,在历史的长河中一切都是美好的,阳光使我知道历史并非一切。” 因为懂得贫困的艰辛和人心的脆弱,才能在活得真诚而坚韧:清醒地观察和分析人, 理解善的脆弱和行为的鄙俗,但仍坚持追求更高的价值,哪怕它远在天涯。
人类,沙滩,夏日,大海,阳光
面对人类生活中的脆弱要素,无知、贪婪、恶意、各种形式的癫狂,欲望、懒惰、缺乏想象力……却又希求善好生活的人,往往需要某种超越性的东西支撑自己,度过必然会出现的各种精神危机。很多人接受了宗教,把“神启”一刻的体验织入肌肤,例如沉思中的帕斯卡;很多人明确拒绝“作为一种救赎方式的宗教”,在众神已死的世界构建某种新的精神“原力”,例如加缪。人终有一死,这是无法变更的人类境况;人想要探寻意义,首先必须清醒地接受这一没有任何虚幻希望的事实。但如果一切都了无意义,一切都通向必将到来的死亡,那“人为什么不自杀?” 在就缪看来,“救赎”的可能就在他所熟悉的阳光,沙滩,夏日,大海和人类之中。“要对生活回答‘是’,要对未来回答‘不’。” 拥抱生活,热爱生活,享受生活,在阳光和大海中获得自由和意义。 地中海思想,正午阳光下人类精神的勃发生机。
“人是唯一的主人,过去拘束他的是彼岸的幻景,如今其思想的结局不再是辞让,反而绽出意象的花朵。他嬉戏在神话中,但神话的意义只是人类的受苦,两者都是无穷无尽的,那不是娱人或感人的神性寓言,而是地上的面孔、姿势和戏剧。在这出戏里,我们发现艰苦的智慧和一阵瞬息即减的激情。”
“地中海(和与地中海相关的)人的观念是,在太阳充分照射的沿海地带长大的人,他们知道自己的局限,也知道物质的尺度。在北欧人眼里,地中海人热情奔放,说话滔滔不绝,但似乎缺乏克制力,缺乏客观性。然而地中海的文人则确信,他们是古典主义的继承者,他们是与大自然一起被造就出来的。加缪很快在蒂巴萨找到了他心目中的地中海的象征,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古罗马遗址。地址与近在咫尺的大海、周围茂密的草木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加缪在《蒂巴萨的婚礼》一文开头这样写道:‘诸神春天住在蒂巴萨,在太阳下,在苦艾草的芬芳中对话。’”(《加缪传》)
苦难,荣誉,世界
加缪一生其实过得很辛苦。童年时父亲早逝,母亲被沉重的生活压弯了腰,麻木冷淡;成年之后,婚姻并不太幸福,虽然妻子年轻貌美,但长期药物上瘾,情绪很不稳定;性格隐忍且健康状况不好的加缪,在其中免不了受不少痛苦。战后政治风云诡秘多变,那一代知识分子面对智力和行动力上的挑战,现在看起来像是多场混战的盛宴, 但如身处其中,必然有很多愁闷而悲郁的时刻。加缪在拿了诺奖之后对贫困生活的诗意描述,“置身于贫困和阳光之间”,并不是对痛苦的刻意回避,也不是时间磨损后的忘却,而是一种经历后成熟后的释怀。如同你走过千山万水,历经痛苦挣扎,终于努力到达一个不错的高点,回过头去,山间所有看得到的小路,无论如何蜿蜒曲折,都指向此时此刻的你;往事浸润在迷雾中,神秘中仿佛自有深意。
可惜拿了诺奖之后,就在加缪以为自己终于把心境调整到比较好的状态,终于开始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书稿写作的时候,命运却又开了残酷的玩笑。那张没有用上的火车票,和他文件夹里明确标注了将完成时间的书稿,如同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一样;“一切都没有变化,可是和以往再也不一样了。我们在经历事物的时候不能明白其含义,而以后,当我们有了足够的阅历,能够明白我们所看到的事物时,已经太晚了。”
荒诞,虚无,重复劳作,革命,左右,意识形态,苦难,荣誉,地中海,世界,人类,夏日……加缪的一生很辛苦,但这正是人的时间和世界。“与世界不分离。把生命置于阳光之中,一生中就不会一事无成。不管处在何种境地,遇到何种不幸与失望,我的所有努力便是重新去寻找接触。在我亲身体验到的这种悲哀之中,是难以表达的意思;即使看到的仅仅是夜幕中的一座丘陵,那又是何等陶醉的感觉。”(《手记之一》)
我仍然很想到加缪的家乡走一走,尽管我的世界到处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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