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阁寺》是一部由日本作家三岛由纪夫著作的长篇小说,相信很多网友都已经看过,网友们对这本书有怎样的感受呢?下面就跟小编一起来看看吧!
对三岛由纪夫的认识,最初是从他戏剧般的结局开始的:1970年11月25日,他带领私属武装“盾社”的男青年进入日本自卫队的一个基地,绑架了司令官,对士兵发表演说,鼓动他们跟随他,通过起义恢复天皇权力。遭到士兵们嘲笑的三岛由纪夫自知起义失败,随后剖腹自杀,介错人砍下了他的脑袋——这一幕听起来如此惊世骇俗。据说他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准备这场“舞台剧”,为防止因疼痛导致失禁,当天还在体内塞了许多棉絮。
在他生前的照片里,有一股超现实的疯狂与暴烈,恍如希腊雕像般的肌体折射出他惊人的意志力,严于律己,个性刚强,但这幅面孔掩盖了另外一个三岛由纪夫——一个敏感、害羞、迟疑甚至甘愿退出生活的小男孩。我们知道,三岛由纪夫从小体弱多病,成年后的身高也只有163cm,因此他热衷于改造自己的躯体,把其当成精密的仪器摆布。二者结合,塑造出一个矛盾体,而这种矛盾在他的作品中比比皆是。
“你们看见玫瑰,就说美丽,看到蛇,就说恶心。你们不知道,这个世界,玫瑰与蛇本是亲密的朋友,到了夜晚,它们互相转化。蛇面颊鲜红,玫瑰鳞片闪闪。你们看见兔子说可爱,看见狮子说可怕。你们不知道,暴风雨之夜,它们是如何流血,如何相爱。”以上文字,出自三岛由纪夫所著喜剧《萨德侯爵夫人》。在我看来,这段话很好地诠释了他的二元观。
余华说,三岛由纪夫的写作有助于他作为一个人的完善,使个人的双重性(生活与写作)得到了互相补充,但另一方面,写作使他的个人欲望无限扩张,他的现实生活却是越来越狭窄。他过于放纵自己的写作,让自己的欲望勇往直前,到头来他的写作覆盖了他的生活。这点在《金阁寺》这部小说中表现为一种热血的冲动,一种不可耐的压力,是张狂与静止的结合。反观村上春树,他的作品就像一场持久的马拉松,气息均匀,节奏光滑,四平八稳,因而少了一些淋漓尽致,蓬勃的力。所以三岛由纪夫自杀了,而村上春树没有。
《金阁寺》取材于1950年金阁寺僧徒林养贤纵火焚烧金阁寺的真实事件,据林养贤交代他的犯罪动机是对金阁寺的美的嫉妒,除此之外,和真实事件也没多大关系了。小说的主人公沟口是一个有先天缺陷的人,口吃让他无法适时地、顺畅地表达自己,他对外界的感知和回应是延时的,由此引发了另外一种缺陷——自卑。用来武装自卑的最佳工具莫过于自尊,并以自己的缺陷为傲,于是这种状态使他和外部世界产生了一种割裂感,仿佛隔岸观火,对世事有反常的洞察与哲思,也因此有了歪曲与误解。当他第一次听父亲描述金阁寺,就在自己构建的想象空间中把它立为极致美的标杆,然而这种美却和他的口吃一样,逐渐禁锢他的肉体,压抑他的思想,成为他走向外部世界的阻碍。
沟口的人生中有两个对他意义重大的朋友:鹤川,这个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衬衫躺在草地上的少年,能够把沟口浑浊的阴暗感情进行过滤,转译成透明的、发光的感情,是沟口生命的“正片”,可就是这样一个光之使者,最后却因为接受不了失败而走向自杀之路,暴露了自己的庸常;柏木,一个生理缺陷比沟口更严重的男孩,仿佛黑暗之子,身上聚集了所有人性的丑恶,他的行事充满欺骗与伪装,以破坏美为乐,但他正视自己缺陷的底气却是沟口不曾有的,他让后者看到了存在的另外一种可能。这两个人,体现了沟口的两个精神面。如书中所言,人世间最恶的感情和最善的感情都不相径庭,但夹在二者中间的“老师”的伪善则不属于该范畴,这也是为什么沟口对老师始终怀有一种强烈的负面情绪和颠覆的想法。
沟口第一次产生烧掉金阁寺的念头,是在听闻京都恐遭空袭的时候,这也是他第一次将自己的命运和金阁联系在一起。战火将遥不可及的金阁拉低至和他相同的高度,仿佛可拥抱,可占有。随后日本投降,空袭是躲过了,金阁却也快速地离开他,再次成为遥远的、超脱的存在。但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金阁是可以被毁灭的,它看似永恒的美实际上无比脆弱,一种恶开始在他心底滋生。好友鹤川的辞世、在女人面前的溃败、撞见老师的隐私,这些事件都促使少年对金阁的情感逐渐发生变化,恶持续发酵。
多年前第一次读《金阁寺》时,一直把金阁理解为“得不到”的美,得不到就毁灭,是一种破坏欲的体现。但今天重读后我觉得,毁灭是沟口最能接近金阁而又不再被它阻碍的方式。燃烧着的金阁仿佛欲火的凤凰,真正成了永恒的影像。而沟口因为“生”的阻碍被清除了,也就不再需要“死”了,于是本该在大火中涅盘的他最后龌龌龊龊地决定,我要活下去。
三岛由纪夫借沟口之口说:“我在现实生活中的行为,与他人不同,总是存在一种以忠实模仿想象而告终的倾向。”他与小说主人公的高度重叠让很多人把《金阁寺》视作他一生的写照,但丢失了信仰的沟口苟活了下来,而三岛由纪夫公开地死去,把自己变成像金阁那样的信仰。
谁能阻止少年武士赴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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