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一座高山,为家撑起一片天。父亲的爱,是那么的深沉,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父亲也在慢慢变老。其实父亲一直在,在不知不觉间给予。其实青山一直在,在青葱岁月中依旧坚定。
辗转风尘,偃旗息鼓。
初夏破冰而来,变成树枝上的重瓣麦李。空气里的每个分子开始躁动,温度骤然上升。
打扫完教室,已经接近六点了。我将书本杂乱地塞进书包,在校门关闭前匆匆赶了出来。车在停车带上,父亲没有开口抱怨,只是默默将汽车发动。这反而使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让他等待的时间的确是长了些。这种感情是近两年才有的,大概是我与父亲有了些许隔阂吧,这一点我与他之间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车在红灯前停下,父亲开口问我考试的事情,我无言应答,只是随便敷衍了事。我刚将话说出口,突然意识到或许父亲是在意这件事的,不禁为刚才自己的回答感到后悔。我突然感到悲伤,自己和父亲的交谈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也是要揣摩对方的心思的?我将头侧向窗外。
忽然很怀念小时候的生活,在盛大的黄昏里自由地奔跑,坐在田埂上对着满天繁星歌唱,被群山所环绕着。那好像是从画中抽离出来的小镇,在时间的流逝中被钢筋水泥淹没。一起被淹没的,还有我对父亲如青山般的温暖关爱的记忆。
车内静寂了几分钟,呼吸好像轻踩枯枝的声音那么清晰。父亲好像又找到了话题,带着点欣喜说:“今天你妈不回来吃晚饭,我给你煲了你最爱喝的汤,花了我两个多小时……”说到吃饭,我终于想起与同学的约定,硬生生地打断了父亲的话:“我今天不在家吃饭,请问你能把我送到饭店吗?”父亲一愣,失望的情绪显而易见,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将汽车调头。驶向另一个目的地。他几乎尊重我的每一个选择,这大概算是一件好事吧。
同学的生日蛋糕很好吃,很昂贵,可是终究不太合我的胃口。与同学聚会完,看了一眼手表才发现竟然也是十点有余了,可是我依然决定在这繁华的街道上散一会儿步。两旁的行道树没有发出明显的蝉鸣声,大概是连昆虫也躲起来睡觉了吧。这时的天空并没有多少星星,或许是被周围的灯火通明褪去了光芒。即使身处全市最繁华的街道,却依然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孤独的个体,与身边的行人背道而驰渐行渐远。时间带走了太多,让我们在一场一场的失去与离别中独自成长。
天空突然飘下几滴雨。随即连成了线,浸湿了每个角落,在商店的玻璃窗上描绘了一幅又一幅世界地图。世界像一个巨大的纺织机,突然辛勤得不愿停下工作。落雨声滴答滴滴,回荡着轻声细语。
忽然很怀念那份被青山包围的安心感。
真是时运不济啊。突然给自己近期的生活下了这么一个定义。我站到最近的一家服装店的门口,整理了一下衣角,被这突如其来的雨水牵绊住了脚步,顺便听着店里络绎不绝的对这场雨的抱怨。“囡囡,上车。”耳畔传来父亲的声音。我愣了一下,抬头就看见了父亲那如同孩子般骄傲的脸。我迈开步子,冲进雨里,拉开车门。“诶,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而你又没有带伞,所以我就过来接你了,你看我是不是来得很及时……”父亲用自豪的语气不停地说着。不过对于父亲的“炫耀”,我并没有厌烦,只是微笑了一下。
这就是久违的青山给予我的安心感么?
回到家,父亲主动为我去放洗澡水,包揽了平日里母亲的所有事务。明明母亲也是如此忙碌,我却从未发觉过。看到厨房里微波炉的指示灯还微微亮着,不禁有些疑惑。走近了才发现,那一碗汤还温热着,不知道在我不在的时候它被加热过多少次呢。我将它端出,在餐桌旁坐下,发现一旁还有我几天前就说想喝的橘子汽水。轻轻打开瓶盖,二氧化碳溢出的声音滑入两耳。
其实青山一直在,在青葱岁月中依旧坚定。
其实父亲一直在,在不知不觉间给予太多。
夏天的故事总是浓浓烈烈的,呛得人眼泪直流。青山依旧,细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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