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人真的知道自己的结局,或什么样的命运之手会指引我们前往。在王权之下,霸者之前,人的灵魂仍由自己把持,纵使被许以位高权重,仍不可不问一问一己之良知,当你面对上帝时,不可推说为被逼无奈,不可推说为权宜之计,切记这推卸不得。
——鲍德温四世 《天国王朝》剧中人物
中世纪英国的一个村庄边上,掘墓人和神父正在掩埋一位因抑郁症自杀的女性,那时的基督教会认为自杀是不洁的,死后会下地狱。贪婪的神父没有放弃任何一个搜刮的机会,摘下了尸体上的十字架,他甚至全然不顾自己还是逝者的亲人。尸体被掩埋后,死去女人的丈夫,贝里昂呆呆地坐在妻子墓前,眼神空洞,失去了妻子的贝里昂仿佛失去了一切。
这时,一队骑士来到村庄,领主戈弗雷找到贝里昂,他看到贝里昂的铁匠铺上刻着“大丈夫当造福于世”。他告诉贝里昂自己就是他的生父,他来找贝里昂继承他的爵位。但万念俱灰的贝里昂没有理会,戈弗雷失望地带着骑士们离开了。夜里,神父威胁贝里昂,如果不离开就没有好日子。争执之际,贝里昂看到神父戴着妻子的十字架,愤怒之下,他将烧红的铁剑刺进神父的身体。
贝里昂将尸体连同铁匠铺付之一炬,一并烧毁了自己的过往。无处可去的他赶上离开的骑士队伍,父亲戈弗雷告诉他前往圣地耶路撒冷并在那里建立功业可以洗去他和妻子身上的罪过。不巧的是追赶贝里昂的队伍赶了上来并与骑士们发生了激烈的战斗,戈弗雷身受重伤,弥留之际,他册封贝里昂为骑士、伊贝林男爵。
贝里昂乘船前往耶路撒冷,出发前,他看到穆斯林的祈祷,认为虔诚的穆斯林和虔诚的基督徒并无二致。出发前,父亲的朋友告诉贝里昂,若上帝的旨意是让你平安到达,他会用双手保护你。贝里昂在海上遭遇了猛烈的风暴,同行的人全部遇难,只有他和一匹马逃了出来。
贝里昂失手放走了马匹,但又在水源处与马不期而遇,不巧的是两名穆斯林武士试图抢走他的马,贝里昂在决斗中杀死了一个穆斯林,并抓获了另一个,但抵达圣城后,他就释放了俘虏,还将马匹赠与他。俘虏大为不解,马是贝里昂的战利品,自己也可以成为贝里昂的奴隶。贝里昂却说,我曾有这样的遭遇,我不希望别人和我一样。俘虏离开前对贝里昂说:“你的美德将在穆斯林之间传颂。”
贝里昂虽然成为了高贵的爵士,但却谦和地对待每一个人。面对权重者的不卑不亢也令公主茜贝拉毫不掩饰地对他表达欣赏,并带他面见国王,国王鲍德温四世身染麻风多年,铁面之下蓝色的双眸透出坚定和一股淡淡的忧伤。一番深谈后,国王派贝里昂前往封地,贝里昂带领封地人民开通水渠,开垦耕地,把荒凉的封地改造成了人民安居之所。
耶路撒冷繁荣之下是贵族们激烈的争斗,城外萨拉丁率领的穆斯林大军时刻威胁着耶路撒冷的安全。由于耶路撒冷王鲍德温四世与萨拉丁的和平条约,耶路撒冷获得了少有的和平,无论基督徒还是穆斯林都可以在这里祈祷。但城内的好战派却不停地挑战着和平的底线。终于,由于领主雷纳德对阿拉伯商队的袭击,萨拉丁决定兴兵报复。贝里昂为了保护来不及进城的民众,带着几十名骑士冲向浩浩荡荡的穆斯林大军,结果自然是毫无疑问地落败,但他们成功地为民众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穆斯林将领正是贝里昂曾释放的俘虏,原来他是穆斯林首领萨拉丁手下的亲信,穆斯林将领感叹于他们的勇气和怜悯之心,将他们释放。接着,鲍德温四世赶到,承诺萨拉丁一定严惩罪魁祸首雷纳德。
此时的鲍德温四世已经病入膏肓,他希望贝里昂能迎娶茜贝拉,继承王位,并且杀掉国内以盖伊为首的好战派,此前盖伊曾三番五次出言挑衅侮辱贝里昂,但贝里昂拒绝了这一命令,他不愿看着耶路撒冷陷入内战,更不愿有人因他身死。于是好战派的盖伊最终继承了王位,他一当上国王就毫不犹豫地向穆斯林宣战,并带领大军远征穆斯林,还派出骑士要杀掉贝里昂。幸而不死的贝里昂试图劝阻出兵,但好战派已经迫不及待。贝里昂只得警告盖伊不要远离水源,但盖伊置若罔闻。最终,缺乏水源、兵疲马乏的十字军陷入重围,全军覆没,萨拉丁出于王不杀王的礼节,没有处死盖伊。
贝里昂知道萨拉丁一定会出兵攻夺耶路撒冷,于是他决定留下来守卫耶路撒冷,保全城内民众。面对浩浩荡荡的穆斯林大军,他清楚城破只是时间问题,他要做的是尽可能坚守,迫使萨拉丁提出和谈条件。最终,经过惨烈的攻城战,萨拉丁的穆斯林大军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城内的守军也损失惨重。萨拉丁与贝里昂进行了谈判,最终,贝里昂献出耶路撒冷,萨拉丁则放走城内的民众。
故事的最后,贝里昂带着放下王族身份的茜贝拉回到故乡,当年亡妻种下的树苗已经长得一人多高。狮心王理查德经过村庄,询问贝里昂是否愿意跟随东征,而贝里昂则回答“我只是个铁匠。”圣地耶路撒冷陷落了,但真正的天国王朝存在于每个信仰者心中。
《天国王朝》全片三个小时,短短一千多字是无法将剧情完美描述的。或许很多人难以理解其中的历史和信仰。如果能对当时的信仰有所了解,我们也就更容易理解剧中人物的行为。耶路撒冷,是耶稣殉难地、犹太教和伊斯兰教发源地。是基督、犹太、伊斯兰三教的圣地。关于耶路撒冷的争夺战已经延续了数百年,这座城市本身就有着太多的传奇。在欧洲,宗教信仰十分重要,甚至连国王都要由教皇册封,宗教对于当时的人们的重要性可见一斑。而且欧洲的国王与我们的皇帝有很大不同,国王需要将土地分给下属封臣,封臣享有对土地的领导权,当国王宣战时,封臣需要出兵跟随。值得一提的是,天国王朝并非史实,但贝里昂、鲍德温四世、萨拉丁等在历史上确有其人。导演将很多人的故事糅合到他们身上,为我们展现出了一部波澜壮阔的宗教史诗。剧中的每个人都值得细细品味,其中我尤其欣赏三个人,贝里昂、鲍德温四世,还有萨拉丁。
电影中没有绝对的正派和反派,十字军守卫耶路撒冷,但百年前也是十字军从穆斯林手中夺得这座城,甚至屠杀了全城人民,无论穆斯林还是基督徒。萨拉丁带领大军进攻耶路撒冷,但事实上他敬佩敌人鲍德温四世,鲍德温四世病重时,他派出自己的御医为其治疗,他也同样尊重敌人的信仰,真正的信仰者懂得互相尊重,在电影接近尾声时,萨拉丁入主耶路撒冷,他绕开了刻有十字架的地砖,也扶正了倒落的十字架。而作为领袖、军事家,他也同样出色,得知鲍德温四世病重后,他没有像手下一样狂热地开战,他清楚战争中战机、水源、兵力等才是取胜的关键,而不是神的旨意。
鲍德温四世是一位明智却不幸的君主,他拥有过人的智慧,高尚的品德,却身染重病,但即便如此,他仍将耶路撒冷治理的井井有条。当他即将不久于人世时,神父问及他是否为自己的罪过忏悔时,他回答道“我会自己到上帝面前忏悔,而不是向你。”他是一个虔诚的信仰者,但他有自己的信条。
贝里昂亦如此,当他在山顶祈祷无果时,他认为自己被上帝抛弃了,但父亲的朋友告诉他:圣德在正道之中,挺身而出,锄强扶弱。善行是上帝所欲,存乎一念之间,一心之隔。善人与恶人之分,在于平素决定从善或作恶。这一席话对贝里昂影响至深,也正是如此,让我们可以理解为何贝里昂会拒绝鲍德温四世的王位,对于旁观者来说,贝里昂应该继承王位,铲除奸佞,如此,他也可以保住耶路撒冷。在旁人看来,为了大善而行小恶是可以接受的。但对于贝里昂来说,耶路撒冷要么是道德之国,要么就什么也不是。他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践行他的信条,善人与恶人,在于决定从善还是作恶。显然,他决定做善人,他不允许自己做任何恶事。这与我们的“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很像,这句话我们耳熟能详,却很少有人做到。也正如文首引用的鲍德温四世所说的话:无论何时,人的灵魂仍由自己把持,不可推说为被逼无奈,不可推说为权宜之计。可以说,贝里昂是导演创造出来的“完美的骑士”。执政官太巴列曾对贝里昂叹惜:“耶路撒冷容不下一位完美的骑士。”贝里昂最初来到耶路撒冷只是为了赎自己和妻子的罪,但当他决定留下守城的那一刻,或者更早,他的目的和人格已经升华了。展现他的美德的地方还有很多,放走穆斯林俘虏、与人民一同劳作还有宽厚地对待下人。最令我动容的是面对穆斯林大军时,贝里昂为了保护城外的民众,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向敌人发起冲击,在这段情节的处理上,导演给出了一个俯拍的镜头,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敌我鲜明的对比,铺天盖地的穆斯林大军,还有排成一列的几十位骑士。说到骑士,贝里昂的骑士誓词令我记忆犹新:临强敌之威而不惧,蒙上帝之爱而忠勇,虽赴死之难而不诳,护无助之人而不失。骑士,更重要的并不是武技的高低,而是心中的正义、怜悯与忠诚。当面对萨拉丁浩浩荡荡的穆斯林大军时,主教质疑贝里昂没有骑士如何守城,贝里昂当即颂起父亲对自己说过的誓词,册封在场的每一个人为骑士。主教仍质疑道:“你以为册封一个人为骑士,就能让他们更能打吗?”贝里昂回到道:“是。”当普通人有了骑士的规条,他们也会相应的变得更有责任心更有荣誉感,他们也会用骑士的规条约束自己,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它不会让你力大无穷,不会让你博览天地,更不会为你带来万贯家财,但它会让你成为更好的人,它会给予你无法想象的精神财富,它告诉你去做一个真正的好人、善人。但也正如剧中所表达的,真正的信仰者不会把信仰挂在嘴边,成为巧取豪夺、道德绑架的工具,其中的反例典型,就是后来的主教,他嘴上说着信仰上帝,却在危急之时劝说贝里昂弃城逃跑,还说这是上帝的旨意。当城破谈判时,他又说我们可以先皈依伊斯兰改日再向上帝忏悔。但这些都被贝里昂一一拒绝,主教并不是真正的信仰者,相反,曾被他说亵渎神灵的贝里昂,才是真正的信仰者。信仰存乎一念之间,一心之隔。
看完全片之后,我心中除了震撼,更多的是对信仰、美德和人格的思考。导演雷德利·斯科特用他纯熟的导演功力,不仅为我们展现出了那个时代的风云史诗,更为我们刻画出了一个个特点鲜明的伟大英雄,他们身上的品德值得我们学习。贝里昂的骑士精神深深地影响了我,做一个好人,公正,忠诚,怜悯,善良,勇敢,热心,谦和,宽容。也正如鲍德温四世所言,无论何时无论何等境遇,我们的灵魂仍由我们自己掌握,任何事都要先问一问自己的良知,这不可推卸。其实,无论是骑士精神还是我们的君子品德,都是人们对自身道德、人格的追求,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这些信仰并不是说某个宗教,某个学说,而是你决定自己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这才是我们每个人共同却又不同的信仰。如果说我从这部电影学到了什么,那大概是:努力去做一个完美的骑士,做一个好人,用心践行自己的信条。信仰不在嘴边,神不在天国,它们都在我们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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