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梦400字作文
神仙梦400字作文
晚上,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还没有困意,脑海里尽是一些天马行空的想象,我想如果有一天我像天上的神仙一样法力无边,我会用自己的本领做一些有意义的事,那该多好啊!
睡呀睡呀,我忽然变成了法力无边的神仙,我开心得一蹦三尺高,从窗口飞到了美丽的天堂,又飞到了人间。我要让世界变得五彩缤纷,于是,我用手指头比划了几下,世界就变得漂漂亮亮,百姓们过得快快乐乐、自由自在;我要把世界打扫得干干净净,于是,我转了一个圈儿,手轻轻一挥,世界就变得特别干净,一尘不染,这样百姓们也就不用劳累的打扫卫生了;我要把贫困的人、勤劳的人,变得富有、幸福,把贪财、专门骗老百姓钱的人,变得身无分文,受到应该的惩罚;我要把
“叮呤呤”“叮呤呤”,闹钟响了,原来是一场梦!
扩展阅读:从凡人走向仙人大纲加正文六万字
《从凡人走向仙人》小说大纲写书的菜鸟
一.简介:
平和为了治疗母亲的眼疾,走上了一段修仙的历程。在修仙的过程中,平和不单治好了母亲的眼疾,还给母亲挣来了长生不老,自家也成为了哪个世界掌控一方的神仙。但是当平和踏上修行的巅峰时,突然发现自己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虽然得到了很多,然而失去的却更多,最后平和迷茫于自身的选择,陷入了两难的困境。二、主要人物:1.男主角:平和
2.女主角:周雀儿、周霞儿、七采儿其他配角待定。三、故事梗概
平和为治疗母亲眼疾,甘心受飘渺真人鼓动与一条老龙为难,经过一番较量,平和终于得到了可以治疗眼疾的龙珠,而飘渺真人却因为触怒二郎神被打得魂飞魄散,老龙也只是逃了魂魄,降生于一位周姓人家,后来不断带给平和劫难。
平和不仅可以治疗母亲的眼疾,还变化成了龙身,走上修行的道路。不过为了修行道门正宗道法,平和还是毅然带着二郎真君的推荐、未婚夫人周雀儿的期盼上了峨眉山。
在去峨眉的路途中,平和与两位仙流人物发生了矛盾,虽然取得了胜利,可是未来仍然受到一定得磨难。(那两位人物中的一位在不久之后成就金丹,找到平和决斗,差点杀了平和,幸亏平和的师傅及时赶到救下了平和。不过他告诉平和,另一个人物十年后必可入得元神之境,到时连他也无法抵拦,要求平和赶紧提高道行以求自保。)
平和得了秋道人的道统,觉得与自家神魂相合,便大力修行。待上了峨眉山,长眉真人代师收平和为弟子,并且赐予了水晶镇魔塔,还根除了平和的一个隐患。
平和从峨眉山下来,学了水晶镇魔塔器灵的道法,不过这道道法与平和以前所学融合为一部新的法门,演化了众妙之门法决。
戴慧章将平和困在大阵之中,以此为交换得了《老子变化经》。
平和为观察《老子变化经》的演变,暗暗跟踪戴慧章,却不料碰上了佛祖分身,得了指点,放弃了囚禁戴慧章的念头,此时戴慧章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正当平和前往楼观道时,被白音真人戴薇薇禁锢神魂法力,被迫三分魂魄,重修道法,然而却也可以弥补以前胡冲乱撞错过的几步修炼,可以打下更好的根基。不过平和要重修道法时,又被仇家追杀,幸得师父相救、指点,不过肩头责任更重。
平和在凡间待了两年,按师父的要求很做了几件恶事,也改变了一些脾性,不过道行大进,跨过了化物入神的境界。
平和返回楼观道之后,没休息几日又被派往某个衰落的小千世界历练,在历练中平和印证了龙珠传承,把龙身重新凝聚,并推上了第九层。在这个时期,平和的神魔修行一日千里,发现了龙珠传承的很多真正掩藏的秘密。为此平和镇压了数以万计的各族天魔,脾性也改变了很多。
当平和完成历练回到楼观道时,却发现自己因为表现突出引起了一部分真传弟子的妒忌,加上以白音真人戴薇薇为首的部分长老的刁难,被迫返回峨眉山,在峨眉山上又遭到众位元神门人弟子的暗中排斥,心性又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是借着楼观道、峨眉山的众多负面影响把众妙之门道法炼到第九层。
时光匆匆过去了六年,平和终于把《老子变化经》修到第九层,可以触摸元神之境。不过平和通过推算得知自己成就元神时要过一个大劫,还可能会波及家人亲眷,所以想先回灌县看看娘亲和周雀儿。
平和回到家之后,发现了周家的异常,一怒之下杀了县令和典吏,后来把周家和自家搬到峨眉山上。
过不多久,平和果然引发天象冲击元神,不过刚刚成就元神就遭到多位大敌的围攻,甚至还有元神高人威胁平和家人,而峨眉山诸位元神门人弟子却纷纷躲藏。正当其时周雀儿恢复法力大展神威,一举帮助平和奠定胜局。平和这才知道夫人的底细,同时也改变了自家的一些脾性,侍候从峨眉山搬走。
过了数年,平和巩固元神之境,还把金龙身躯炼就一桩镇压气运的异宝,又把众妙之门凝成一件元神法宝,然后开始了复仇之旅。
第一个找上峨眉山,镇压了十几位元神高人,单单留下当年被众人胁迫不得不退避一时的三仙二老五人支撑门面。
第二个找上了楼观道,趁着白音真人戴薇薇外出访友之际,一举擒拿,不过受楼观道掌教的威胁,用一件法宝替换了白音真人戴薇薇,又在日后给自家埋下一个劫数。而且楼观道掌教将平和除名,让平和自立山门。从此平和开始了开创山门的路途。
第三个找上了崆峒派,打落了仇家的金丹,还打伤了一位崆峒元神长老,不过也被崆峒镇派之宝损伤。
青城派的弟子正好赶上时候,对平和发动了偷袭,但是平和依靠多种手段反而击伤了他,并跟随其到了青城派。青城派的实力确实很强,一道莫名的血光差点消落了平和的元神,使平和狼狈逃走。
等伤养好后,平和追踪紫龙到了龙宫星空,在寻找紫龙的过程中,平和游览了龙宫小千世界和四海龙宫,顺便结交了不少龙族弟子,最后偷偷潜入龙宫藏宝之处,凭借龙王三十六符的感应发现了龙宫的秘密,窃取了最后一件先天至宝混沌万龙珠。在逃走的过程中被诸位龙王发现,迫不得已退到一处禁地,不想与七采儿相遇。七采儿尽管大大咧咧,可人不笨,早已经发现了龙族大能的怪异之处,此时趁着机会带着平和逃出龙宫小千世界。
平和带着众人躲入一处被当年论道之战波及的小千世界,待家人安定下来之后,开始潜心闭关冲击金仙道行。
经历无数磨难,终于成就金仙道行,并且开启了一处没被人占据的小千世界。然后截断天道法则炼化小千世界、凝聚道法种子,又争斗了几场,成就大罗金仙。这时,周雀儿的前夫找上门,跟平和道出了因果。原来周雀儿前身是天女娘娘,正是泰皇黄帝轩辕的正宫娘娘,当年论道之战,天女不幸遇害,不得不轮回转世,直到三万年后方可恢复神魂,重返仙流。泰皇早已算得一切因果,为了偿还平和扶持帮助天女的恩情,特意安排各方大佬为平和修行保驾护航,二郎神、长眉真人、白若真人、血海老祖、龙族烛龙等等都在最后关头放了平和一马,现在平和得了大罗金仙之位,又得了气运之果,就得把天女还与泰皇。
平和不禁陷入两难,若是答应泰皇的要求,可能会成为掌握气运之宝的圣人,但是却得失去亲爱的妻子,若是不答应泰皇的要求,就得扛下一切因果,还必须面对一位圣人的威胁,失去性命。
刹那间,平和本来唯一唯纯的念头轰然散开,各种思绪纷至沓来。不过始终有一个弱小的念头顽强的耸立在心中。平和该怎么选择?
本文到此完结,没有给出答案四、备注
除了主要人物和大纲中的主要线索,其他的细节和某些配角待定,请依据最终的小说文稿。
关于修行境界的设定
道门境界:
1胎动,初入门槛,能够练出独门真气;
2入窍,练成就可以任意扭曲身体。妖族中炼气入窍便能变化了相貌。
3感应天地这一关,与其它的炼气境界不同,要的就是一瞬间,一刹那的领悟,抓住了,便从容步过,抓不住,也许下一次还有机会,也许此生难寻这般一瞬。这一层功夫过了,修为的提升异常明显,该因为炼气的功夫,其他几层都是循序渐进,只有感应这一步,过与不过,仅是一瞬。
4凝煞,寻到一条合适的地煞阴脉,才能汲取地煞之气,花费苦功跟本身真气熔炼,此后真气便会轻灵三分,化风化雨,真气变化强大数倍。
5练罡,到了炼罡的层次,真气变化轻灵,这才是御遁飞行的根本。6丹成或者化物入神,罡煞合一,才能凝练金丹或者化物入神。
7道基,奠定道基,便是日夕修炼,把内丹、神魂淬炼圆满。道基一成,劫数便至,道基和脱劫这两美相辅相成,接踵而来,到未必需要花费多少功夫。道基顾名思义,便是成道的根基。道基这一步,讲究三合,便是,气与魂合,道与法合,心与神合。最重要的便是把毕生所学法术、神通和神魂法力祭炼与一炉。在道基这一步,却是把全部的真气,都和种子符炼化成一体,道就是法,心念一动,便是万法随身。化物入神和丹成意味着道不可改,道基却意咚着法不可改。只有道基这一步,修炼的和神魂法力合一的法术,才能随着修为日益提升,突破元神之后,也威力日增。
8脱劫,共有九重劫火,四品道果,度过一重劫火,成就四品道果,度过第七重劫火,成就三品道果,以此类推。道果要一层层进阶,撑的过多少重劫火。便有多少好处,若是自觉撑不住了,便会自行转入温养的层次,这一境界已经可以随心所欲,端的看修道之人的虔心和毅力了。
9温养,把真气温养成仙气,炼气的功夫便修炼到头,要琢磨如何踏入元神之境了。10元神,炼就元神之后,道门炼气士便非复人类模样,第八层炼就什么道果,元神便是什么面目。从炼气第九层温养到元神,如果这一步踏出的完美无瑕,本身炼入道基的所有法术,都会在一瞬间提升到大圆满的境界。这一层的境界差距之大,比炼气头九层境界加一块,还有更甚十倍,百倍。
11金仙,元神实质化,凭借奠定的道基触摸天道规则,不再惧怕大多数的侵害,只是到这一步仍然有陨落的可能;
12大罗金仙,由虚化实,从元神这等虚无之境,修成真身,把抛弃的肉身修炼回来,与天道某项或者几项规则合为一体,除非圣人出手,便是不死不灭的存在,只能镇压,不能杀死,且有分身的手段,往往也就到达了成祖称帝的级数;
13混元大罗金仙,又称为圣人,元神凝练为实,法力无边,再无一丝一毫增加的可能,到了这等地步,法力高低,与斗法而言,已经没有意义,数量极少,道门之中也只有七位,分别是太上道德天尊、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娲皇女娲娘娘、天皇伏羲、泰皇黄帝轩辕、地皇神农。
14元神造化,能够掌握冥冥中的法则和神通,开辟一方世界、创造生命;无人可到,这方大千世界的造化之神早已消失。
神魔后裔与神魔法门:
练气级的九层与道门练气级数的九层相应,大致上威力也相差仿佛,但没有感应、丹成这两步关卡,而且寿元远超过道门练气级数的寿元,堪比上古神魔,拥有所炼神魔的部分天生神通。但神魔练气级数必须将体内相应的神魔血脉提纯,显化神魔形相,从此可以凭了这神魔法相寿元万载。
10不死之身,修炼神魔法决到达第十层,成就最粗浅的神魔不死之躯,和道门元神一般境界寿元无尽,神通广大,更能自动修复身体所受创伤,但仍有头部等致命弱点。但在突破到这一步时,若能炼就七十二大先天神魔法决真源,神通直逼更高一层,甚至超过了许多滴血重生之辈,而且拥有部分滴血重生境界的能力,一些人族修行神魔法决到达第十层就已经结束,再无更进一步的可能;
11金仙、滴血重生,需要神魔后裔血脉传承,同时将神魔法决修炼到第十一层,实力不下于道门元神法身之辈,只要还有一滴鲜血,一点魔躯,便能重新生长过来,只是要耗损巨大元气罢了。
12大罗金仙,需要神魔后裔血脉传承,同时将神魔法决修炼到第十二层,实力与道门大罗金仙相同,为神魔后裔修行最高峰。
13混元大罗金仙,又称之为圣人,神魔后裔因自家气运流失,已经没得可能成就此一业位。
佛门:
1四辨分,观身不净、观此色身皆是不净;观受是苦、观苦乐等感受悉皆是苦;观心无常、观此识心念念生灭,更无常住;观法无我,观诸法因缘生,无自主自在之性,是为诸法无我。佛门没有前两层境界,只能一气呵成四辨分,相当于道门第三层境界。可以用佛法度化阴魔、澄净邪祟。
2四净勤,灭已生之恶,增已生之善,避未生之恶,学未生之善。相当道门第四层境界。可凭佛法本身据魔防身,但不可与其他教派斗法。
3四愿,希慕所修之法能如愿满足。于所修之法,专注一心,无有间杂,而能如愿满足。于所修之法,记忆不忘,如愿满足。心思所修之法,不令忘失,如愿满足。相当道门第五层境界。从这层境界开始,佛子方能参悟佛门五眼六神通,得法术、神通护身。
4五修,修信、修进、修念、修定、修慧,能口诵真言,一字一句,便有降妖伏魔之能。相当道门第六层境界。已经踏出了肉身凡胎,开始凝聚舍利或是金身。佛子参悟自身四亿八千万金刚虫的意念可结成舍利,参悟自身四亿八千万金刚虫的力量可修成金身。
5五念,念信、念进、念念、念定、念慧。得信、进二力,能破诸疑惑,能破诸邪念,成就出世正念功德,相当于道门第七层境界;得念力、定力能破诸乱想,发诸禅定,相当道门第八层境界;得慧力能遮止三界见思之惑,凝炼佛光等若道家第九境界。
6七觉支,等若道家的元神境界,凭借舍利成就佛主,或是凭借金身成就罗汉。
7八净行、八正道,佛主得八净行可成就佛陀之位,罗汉得八正道可成就阿罗汉、菩提之位。成就阿罗汉金身不可再进一步,这能是佛门护法。成就佛陀、菩提之位,可继续参悟佛理,得上乘功果。阿罗汉、菩提的区别就是阿罗汉金身稳固不可破,菩提乃是罗汉打碎金身,显化佛陀真身成就的业位,再此舍利、金身修行之法合二为一。相当道门金仙。
8明相暖位、顶位、忍位,等若道门大罗金仙,分此三个小层次是因为佛门修行在金仙之上格外艰难,前两位不是真正成就佛祖之位,而是借佛门小千世界佛国加持强行成就所得,虽可相当道门大罗金仙,但不可称佛祖,只有后一位才是真正佛祖,有大功德、大法力、大神通。
9世第一法位之相,等若道家混元大罗金仙,也称作佛祖,不过佛子尊称为世尊。佛门有两人成就此位,分别是阿弥陀佛、准提佛母。
法宝分成三个等级
符器,以符刻画在器物上,让普通的器物有法力,符器的威力最多跟施法者的法术威力相当。
法器,以封印在法器中的禁制威力,层数论威力,材质越好,能炼入的禁制威力就越大,层数就越多。禁制只分天罡和不入流两级,威力的对比,大致就是一层天罡禁制抵得上九层其他禁制。
法宝,法宝是非常罕见的,自己能生出了灵性来。法宝分为元神,金仙,大罗金仙,先天至宝四个级别。
元神级数的法宝:只要主人不继续祭炼,十余年就会散去灵性,恢复原状。金仙级数的法宝:尽管无人祭炼,仍旧能吸收天地灵气,威力日增。
大罗金仙数的法宝:已经有了灵识,能够离器出游。这个级数的法宝已经十分难得。只有阐教、人教、截教、佛门传承下来镇守宗门,因此亦被称作镇教级法宝。
先天至宝级数的法宝:极端罕有,虽不是甚么杀伐之宝,但为天地出生孕育而来,刻有一部分道法本源,比之任何法宝都要珍贵、稀少。这样的法宝共有十件,分别是太上道德天尊的太极图(道德之宝)、玉清元始天尊的盘古幡(福德之宝)、上清灵宝天尊的青萍剑(截运之宝)、娲皇女娲娘娘的山河社稷图(圣德之宝)、天皇伏羲的河图洛书(阴德之宝)、泰皇黄帝轩辕的首山之铜(杀运之宝)、地皇神农的赶山鞭(劫运之宝)、阿弥陀佛的八宝功德池(功德之宝)、须菩提准提的七宝妙树(末运之宝),还有未出世的神秘宝物(气运之宝)。
第一回盗龙丹救寡母起贪念变龙身
当那太古之时,南瞻部洲西方一带,都是很大的泽国。其地称为灌口,是玉帝外甥二郎神所封之地,所以称为灌口二郎。如今四川地方,还有一个县分,名叫灌县,就是这个典故。
水国之中,向来有条金龙,因惧怕二郎神威,终年不敢出头,只在水中潜身修炼,得寿万千年,已成不坏身。
这一天,也是合当有事,那岸上有个孝子,姓平,名和。此人本非生人,乃是名唤地球地界的某人魂魄夺舍而生。生时天有异象,其时平父俯身其上,为雷所劈。是故平和自小便没了父亲,只剩寡母王氏,守节抚孤,把他养成一个勇健男儿。偏偏王氏因劳累过度,把一双眼睛都弄瞎了。平和前生本是穷人,一生奔波尚未成亲又无立锥之地,现如今受平氏夫妇大恩如此,只得千方百计,求神拜佛的,想要治好今生母亲的眼,可总没效果。
时日一长,平和每日间总是大骂贼老天,“我娘这样好人,为何得此惨报?我本辛苦一世,为何今生仍不得解脱?可见天道是靠不住的!”这样一来,便把一个好好的孝子,激成了一种愤慨暴躁的脾气。不过王氏病已难治,他儿子如何发急,兀自没有用处。这平和恼怒多时,毕竟无计可施,只得刻苦勤劳,挣了钱钞,奉养这位慈母。幸而当地土地肥沃,物产丰盛,人性淳朴,更兼平和两世为人,颇为精明,纵使求药费了大笔钱钞,仍把日子过得滋润爽滑,渐渐经营起一片产业,年不过二十,已成为薄有资产的商贾,便是媒婆也把门槛踏破好几条。
王氏虽然瞎了眼睛,却得儿子如此孝顺,心中也就宽慰不少。常常听得儿子怨天尤人那种不平的说话,兀自恳恳切切地训诫他。平和因此稍知敛迹。每天除了算账养母之外,绝不敢多跑一步路,多说一句话。王氏益发喜悦,便对平和说道:“儿呀,我虽瞎了双眼,有你这样儿子,本来用不着我自己出去赚钱,就没了眼睛,也害不着什么!”
平和道:“娘亲休要这般说,儿子孝顺父母,都是应分之事。像娘亲一生钟厚贞节,还得这等毛病,那是不应该的!孩儿要能上天入地,无论如何,必要查明原因。弄些仙药,治好娘亲的眼睛,才能罢休,说不得还要让娘亲延年益寿,看着孩儿操持偌大的家业,便是孙子孙女也要让娘亲看不够。
王氏只当他是一句抚慰的话,也便一笑置之,只是听得媳妇、孙子之类却又多了几份心思,总得夫妻琴瑟和谐方好。过不得几日,王氏便招了些媒人在屋中闲话,那些媒人倒是像见着腥味的猫,只把王氏围得水泄不通,耳中但听着东头李屠户的女儿多么精明,西边的张破落户竞得沉鱼落雁的闺女,南方的钱员外有一读书懂道理的庶女,北坡徐家的女儿腰细臀圆,看着是好生养的儿媳。
平和当日回的早,进了外院,看得一帮肥婆,听得满脑闲话,不由大喝一声:“天杀的婆姨,但把牛粪当鲜花,欺我娘亲看不见,只是胡说八道。快滚。下次上门小心棒槌。”媒人们唬的作声不得,想着往日平和的木棒,哪敢多言,扬起手帕,放开大脚,一窝蜂的奔出门去。
王氏早已坐立不得,摇摇晃晃的站起,慌得平和忙把手搀着,边送娘亲回里屋,边轻声说道:“娘亲小心身体,那些婆姨只为钱钞而来,平日里我却看过那些女儿,俱是好吃懒做之辈,不善理财,又不懂孝顺父母,总是不和娶进门。”
王氏无奈只得应道:“你的终身大事,总须你自个拿个主意,莫要让娘膝下荒凉。”平和见娘亲在便床上躺下,便道:“孩儿年轻,过得几年寻访好人家方好成亲。”这天,平和从每日锻炼筋骨的山上漫步回家。行至半山中间,忽见一个道人,相貌清奇,神情飘逸,行动之间,似有一种祥光瑞气,裹住他的身子。平和颇有些惊奇,上前拱个手,问道:“道长从哪儿来?”
那道长笑道:“贫道从天上来。”平和听说,心中一动,莫不是骗人的,仔细打量了一番道人,反而鞠躬到地的问道:“仙长可能医治多年的瞽目?”
那道人悠悠答道:“瞎子却是治不得!”
平和听了,不觉呸了口,伸手伸脚耍弄一阵便待要走。道人先还看的入神,这时笑道:“你恁的急色!”平和道:“我家只有一个娘亲,我娘身体都好,就只是双目失明,偏你这道人不医瞎子,好像与我作对一般,我还和你讲什么!”
道人又笑道:“我虽不医瞎眼,可还知有一个专医瞎眼的先生,我不举荐与你,你却何处去寻!”
平和见说有这等先生,忙又鞠了个到地的躬,向道人赔礼道:“小子实是急于救治娘亲,方才言语失检,道长莫怪!道长出家人慈悲为怀,既有这等先生,还乞告诉小子,好去上门请他。果然医好我娘,小子情愿捐尽家财!”
平和嘴上说的爽快,心中却道:“这笔生意可做得。只要脑子好使,商贾本是空手套白狼,日后还可赚回来。”
道人点头笑道:“你一个商贾恁个话多。倒是出家人慈悲为怀,这话有些道理。也罢!你我有缘,贫道也敬你家母慈子孝,指示你一个去处!离这里三十五里大水中,有条金龙,修炼甚久,每天子午二时必要昂头吸取日月精华,口中喷出金珠一枚,光照水面,闪烁晶莹,乃是他炼成的内丹。你可前去伏在水边,等他喷珠之时,念一句咒语,用手一招,此珠必飞至你手。可急藏家中,只须珠光一照,你娘亲的眼睛便能回复从前光明,包他一辈子再不害眼病。”
平和嘴巴张得老大,脚下一个晃荡,跌倒在地,手指道人踹口大气,“这世上有龙?你真是神仙?”
倾而,一阵风起,那道人化阵金光,瞬息不见。风中隐隐传来话声:“不必害怕,牢记咒语,必可得手!老龙见珠入你手,必来抢夺。彼时我自在暗中助你。”
当平和从地上爬起来,便记得脑中一句咒语,心中暗想:“莫不是我英俊帅气,这贼道为何平白助我,啊呸!谁道神仙不打架,那老龙失了宝贝,便不是贼道的对手,便是我也落不得好,宝贝终是贼道之物。也罢,我若不去,贼道找上门又能怎样,死道友不死贫道,且搏上一搏,只希望娘亲的眼睛能治好,到不能奢望得到龙珠。”
心中有了计较,平和赶紧跑回家,也不对娘亲说知。候道晚上三更将尽,独自一人,出了后门,如飞赶到道人指示的所在,找了一个芦苇丛,把自家藏好,连呼吸也是若有若无,只呆呆的望着前方,直至子时光景。果然看见一阵金光从水底直透水面,水中鱼虾鳖蟹惊得纷纷逃开。那金光状似喜悦无限,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同时有一股白如银、淡如烟的薄雾,围住金光。平和一见金珠,慌忙镇定神思,默念一句咒语,伸手向金珠一招。一霎时间,金珠向眼前飞过来,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平和不顾死活,拼命伸出两手,想要围住金光,探取金珠,不料金光渐渐稀少,自己手中却握住一物,仔细一瞧,不是圆坨坨的事物是什么?平和待要起身出来,忽地一阵狂风,向芦苇深处卷将起来。顿时天昏地暗,月色无光,耳中只听得轰隆隆雷音,只在平和卤门上盘旋下来,吓得平和握珠伏地,只叫道“神仙救我!”猛可里听得空中有人喝道:“孽龙不得无礼!可还记得飘渺真人,如今失了龙珠,躯壳不保,我看你可保的正果!”说罢,风定雷止,依然一轮皎月悬挂太空,照耀得万顷烟波,光明皎洁。
只见金珠出现之处,水面现出一个老龙头,望空狠狠瞪着缥缈真人,恨声说道:“你这贼道,不过学了元女的天遁剑法,胆敢三番五次算计于我,须知我龙族大能无数,今日失了龙珠,遭了大劫,你莫得意,我且返回东海重新练过。却不知他日你落我手会的何等报应。这位小哥恁地可怜,本应享受世间荣华却被贼道牵扯进仙流之争,不得好死。”言罢。深水中飞起一条老龙向东海行去。
飘渺真人忙伸左手掐诀口中念咒,一道青光向龙头驰去,老龙眼中闪过一抹坚毅之色,一声龙呤响彻百里虚空,顷刻间,天地暗黑,日月失明,水面暴起一股水柱直冲真人。飘渺真人道声“做死”,复又伸右手一指,从青光中分出一道剑芒绕水柱一绕,水柱仿佛失去力量一般,轰然砸落水面,无数鱼虾鳖蟹被无量湖水推到岸上,却是省了岸旁渔家的力气。
老龙思量道:“贼道法力高强,剑法犀利,若不失龙珠还可退敌,如今不狠心施展大法,抛却躯壳,怕是连魂魄也无。也罢,莫道我心狠,实是你等不死,便是我死。”老龙长吸一口气,四爪舞动,身躯游转,四方云气急速聚拢在老龙身周,堪堪青光斩在龙身上,却不料百里虚空突然闪现天火雷光,四周凝出无数拳头大的冰雹,下一刻无数电龙击向方圆百里的地面,天火雷光也呼啸而至,冰雹更是纷纷洒洒。
旁边飘渺真人气得脸皮发紫,开口怒道:“孽龙造好大的孽因,看我除了你。”真人两手缓缓展开,像似展开两朵荷花,“咔”一声青光爆散,化为千万丝剑芒把龙身斩为千万块,漫天洒的都是龙血龙肉,日后这方天地的生灵不知多少是因食了龙血龙肉开了灵智,走上修炼之路。
老龙虽死,但满天电闪雷鸣却是无碍,真人法力虽高,也是无能为力,只得剑光一闪护住多少便是多少,心中想道:“这场算计亏了本,那老龙死就死了,我可背上一半的孽因,日后怕是难过心魔大劫。好在夺得龙珠,也是异宝一桩,不枉我辛苦一场。说不得还可凭此夺得一线生机。”
平和看着天上无数的冰雹,无尽的电光雷火,只惊得肝胆欲裂,呆愣愣地僵直了身子,动也动不得,说也说不出,只觉天塌地陷,末日降临,好在道人深怕龙珠有所闪失,分出一缕剑光护住了他,让他目睹了仙流的威风和煞气,心中种下了一粒求仙问道的种子。
过得三炷香,这场天灾人祸方告结束,大地重又陷入黑夜的平静之中,但不知多少生灵毁在这场争斗中,又不知多少愚夫愚妇扪心自问“自家造了多少孽,劳得上天降下天罚!”从此愈加虔诚礼敬各路神仙。百年后这方地界建起无数庙宇道观,流传下千万篇劝人向善的警言醒语。
真人降到平和的面前,缓缓说道:“小哥今日帮贫道除了这条孽龙功德无量,本应当享尽人世富贵,混不料老龙临死还妄想毁灭这方天地,不仅自身灰飞烟灭,连带着贫道与小哥也不知牵连了多少恶业,现下你且回家治好你娘亲的眼疾,快快成亲生子,不定哪天降下天罚,便是你应劫的时候,你也莫怕,我当下得冥域为你谋得富贵来生。”话未说完,忽然眉头一蹙,当即掐指默算。大抵修道日久之人对祸福劫难总有一点灵感,心血来潮也非无因,故而飘渺真人一发觉不对,便会掐指算上一算,多年来从无错漏。只是今日,无论真人如何演算,总得不到确切因由,隐隐然有大祸临头,又不知祸从何处而来。当真人双手结无数手印,用太乙神数瞑目推涵之时,平和正瞪大双眼瞧着天空闪现一缕白光,此光迅捷异常,上一刻还在天边,下一刻莫名出现在飘渺真人的脖颈处,顷刻消散无踪,平和尚未有所警示,旁边传来一声惨嚎“痛杀我也!”平和顿时毛骨悚然,转头看向真人。真人好好的头颅在地上滚来滚去,缺了头颅的身子却顶天立地的站着,说不出的诡异。平和的面色木然,当是被一晚上的奇异事件震得麻木,只当真人又在耍什么机缘。
真人惨呼声中传出话语:“二郎神,我与你并无瓜葛,为何如此伤我性命,毁我根基,绝了我转世投胎的后路?”
黑夜的天空轰隆隆似打雷般得声音响彻天外“你我无恨!为何损我道场,伤我信徒,须知阻人发财尚且是生死大敌,何况你阻我成道,使我面皮无光,废话莫说,有甚遗言快快道来,我且先去也。”
真人无奈,地上头颅看向平和,“恁那小子,这份机缘不是我的,却应在你的身上,也不知你是何人私生子,劳动得二郎神为你筹谋划策,真真好命。我也不为己甚,只望你看在老道为你垫脚的辛苦上帮我传下道统,你可答应。”
平和心道:“我父姓平,我娘又未偷人,那有什么跟脚,想那道人舍不下面皮,胡乱攀咬,我不可跟风,否则随便那位神仙伸个指头也能摁死我千百次。但是老道的道统不妨传承下来,不然却往哪里拜师?咦,这老道好不地道,若是进了老道的师门,央求我报仇岂不是害了我。”
平和想道此处不仅恨得咬牙切齿,不过两世为人,也知老道的厉害,便不动声色地假意道:“道长厚恩小子没齿难忘,只是小子性子愚钝,怕是不能继承道长的遗愿,不如道长赠下法诀、宝贝,待小子寻到资质上佳,悟性非凡,根骨灵透之人,再传于他可好?”
老道眨巴眨巴眼睛,心道:“奸猾小子想得到美,即学到本事,又没得责任,不过你非仙流中人,怎知仙流手段,你学了我的剑术,自当是我的门人,非是你想不认的,现在你不应,不过是以后应罢了看看你什么时候应劫。那老龙失了龙珠、丢了龙身,不过跑了龙魂,迟早要找你算账,你不得我剑术便罢,学了我的本事自当死的惨不堪言,嘿嘿。拖得一个是一个,我得不得好,你也莫想得好。”
老道思虑至此,颓丧的说道:“贫道继承九天元女的天遁剑法,此剑法修炼有成,不特剑能小能大,能隐能现,随心所欲,无不如意,便是元神也能与剑相和威能大增,若能修到极致,可仗剑穿梭宇宙遨游三千小世界,开辟虚空成就大罗金仙,万劫不灭,逍遥自在。我之道统便在剑中,待我传你口诀,凭此你可学得剑诀。”
平和脑中传来一阵刺疼,随后有一符现于脑海中,经奇经八脉,穿过三百六十五个窍穴直落到丹田。平和但觉眼前一亮、卤门隐隐作痛、耳中隆隆闷响、鼻下嗅得淡淡麝香、口里含了乳汁般事物,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全身不一处不舒爽,筋骨皮肉透出淡淡白光。待飘飘欲仙的感觉慢慢消停下来,平和再看向老道,怎么恁得奇怪,老道紧咬着唇,眼睛瞪得老大,面色悲愤,仿佛死不瞑目一般。
他却不知,老道看着平和的异象曾经悲愤大叫:“你是何方神圣,有如此强大意念,为何贪图老道的法诀。如此算计,好玩吗!”
平和本想伸手拿那青光剑,只是把手伸出时发现圆坨坨的龙珠不见了,平和大为吃惊,忙在芦苇中到处寻找,找来找去,开始觉得有些不适。首先是手伸长变成爪子,接着身体其他部位也在发生长长短短的变化,一瞬间,狂风大起,乌云四合,金光万道,神炫目迷,半空中似有龙鸣之声,平和稍稍摇晃脑袋,看见自家腾在半空中,腹中似有一件物事滚来滚去,散发温润清凉的气息。平和大喜“莫不是我是绝世天才,一天之中便已成仙。”平和玩耍半天,心中渐渐升起一点疑惑,为何每次动动身子,就觉地身后有甚东西拖着。连忙回头望时,倒吸口凉气,乖乖,原来是尾巴!再仔细看看,那有什么平和,端端正正是一条金龙,真正是造物之神奇尽显于此。
其时,东方出现一缕紫气,隐隐透出七彩之色,夜色渐渐淡去,天空缓缓明亮,平和知道自己不当显在人前,只是左拐右弯,想要落于地上,却不得其法,口中长鸣,想要求助,却不得其语,心中焦急,搅动天地云气,不知纠结多久,摆了多少里的龙姿龙态,一时间控制不得,便把一座小山撞来。
不想小山之上飘起一团青烟,只轻轻缠绕龙尾一拽,平和身不由己的栽向地上去。“你这小龙,不过刚刚出生,缘何就要发威?”
平和慌慌张张地“嗷”“嗷”“嗷”叫,却发不出话语。
“原道如此,可是昨晚有神通之士追杀你的父母,让尔等失散了吗?”
平和连连点头。
“也罢,且与你结个善缘,我教你内视之法,你便能从龙珠之中感应龙族法门,到时便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变化。”
平和忙握紧一双前爪连连拱爪致敬。小山中人笑道:“你这小龙倒是乖巧,若不是你学不得我的法门,便是收你做徒弟也可。快走快走,莫要耽误行程,小心贼人赶将上来。”
第二回得传承朔本源说懒汉谈老龙
平和道完谢之后,勉强操控龙身寻了一条河道钻了进去。待入水后,平和感到有无数清凉气息萦绕自身,慢慢渗透到自家的皮肉骨骼之中,不仅如此,腹中圆坨坨的事物每绕一圈,便有一股温润的气息扩散开来,不停的洗刷肺腑脏器。只不过,腹中器官的异变却让平和感到饥饿难耐。这时节也顾不得其他,硕大的龙嘴一张,猛吸了一口。大抵是河道不宽,这一吸凭空使这段河道窄了一半,无数泥沙奋不顾身的涌进平和的腹中。
想那嫩肉的脏器如何忍耐的了,顿时造起反来,痒得平和直打跌,整个河道宛若被黑色、黄色染料染过,又浑又浊。却使得岸边的人家渴了一天,纷纷扰扰的敬天敬河神,浑不知有条菜龙连进食也不会。
待得平和昏昏沉沉呕出腹中河沙、卵石,河道重新恢复风平浪静的时候,第二天的夜色已降临到大地。平和睁开朦胧的双眼,“嗷”了一声,心中叫道“苦也!老娘怎奈的饥饿!”没奈何,只得依着内视之法追朔本源,不求得了什么神通,但能操控身体便罢。
说来也是异数,平和刚刚用内视之法,便能下看到自家丹田,上看自家的识海。此等人才莫说是三教之中所无,就是开天的先天魔神,后生的道祖、圣人也无几个能比,若被小山上的高人知道,怕是立马挽留下来待为上宾,若是被龙族的大能知道,只怕是马上当做宝贝拘禁在自家禁地,没得不死之身,莫想透气。平和这个毫无见识的破落货却毫无所觉,只道是修道人平常事,到得后来收了几个徒弟方知道内视之法能大致检测出修道人的资质、悟性。
倘能在半个月开外看得自家丹田便是上等资质、悟性,在半年开外看得自家丹田便是中等资质、悟性,在一年方能看得自家丹田的修道人便是路边货,若不能在一年内看得自家丹田之人,只好享受世间富贵荣华,死后成为一坡黄土了事。至于识得自家的识海更没得说法,十个修道人只有那渡过感应的四五人方才触摸的到,余者终身也是奢望。
不一刻间,继承了龙珠传承的平和抬起龙头,硕大的龙眼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充满了憧憬与智慧。
原来神仙也是凡人做得。想那开天之时周天只有三千魔神存在,号为先天魔神,天生不死不灭,有无穷量的寿元,享无边无际的自在,潇洒飘渺,可遁破世界壁障往来现实虚幻,又可遨游时光之河,窥破过去与未来,知不可知之事,晓不得晓之秘,懂不易懂之神通,其人不可形容,不可描述,不可窥视。龙族始祖便是三千魔神之一,号黑龙,有千种龙形,万颗龙珠,亿粒眼睛,无计量之爪牙,后来各种龙种俱是由他的龙珠孕育而成,当各龙种出世时,黑龙化为龙宫星图,就此寂灭了去,无复存在,其他魔神也在孕育了各种物种之后,或化为星宫,或化为小千世界,或化为宇宙规则,或化为地狱冥土,或化为先天至宝,或化为草木树枝,或化为山川河流,或化为气运风云等等。只有魔神陨落,此开天方可圆满,各种生灵物种才有休憩生息之能,否则魔神一时不爽,挥挥手,满世界具有恢恢了去,哪存的住生灵物种。
龙族血脉源自先天神魔黑龙,历史渊源流长。龙族之秘就藏于龙珠,除非身具龙族血脉,可激发龙珠传承,别无他法。所以龙珠关系龙族的延续,神通的流传。别家只得龙珠,或者龙之神通,没得龙之血脉却是无法可想,故而龙族最是大方,不知用龙族神通换了多少宝贝、道统。四海龙宫也是天庭垂涎龙族神通换于龙族。
昊天上帝不知龙族之秘,做下一笔天大的亏本买卖,损了面皮,所以甚是不待见各路龙王,但凡各种饮宴、聚会、剿匪俱都没得龙族的份。有那龙王有了欺辱,上帝也是假惺惺敷衍了事,甚或乘势多诈些龙宫宝贝与欺龙之辈共享。
不过龙族血脉之繁衍不类哺乳诞下后代,不类甲虫由卵而出,不类花草树木有种成长,不类鸟雀蛇蚁孵蛋化生,却是感应别家精血元气,裹藏于自家龙珠中经千年吐纳与自家精血元气相合之后分出一枚新龙珠方可生成龙子龙孙。故而龙族纯正血脉极为难得,能从龙珠中获得龙族传承的龙子龙孙越来越稀少。
世间所传蛇蛟长虫之属化龙之事,虽非无稽,但也绝非正统。想那蛇蛟长虫之属本各有神魔传承,只要有大福缘、大智慧、大毅力,也不需成就龙形便可得大神通,享无边长生逍遥。倘若上古龙族感应蛇蛟之属诞生了蛇蛟长虫,也不可能成就真龙之身,彼辈虽有龙之血脉,可修成龙之躯壳,却没有龙珠之威能,最多也是如佛门八部天龙般与人为奴为婢,或有不如者便是坐骑、守门山兽,最下者被人活捉,剥皮食肉满足口腹之欲,连魂魄也逃不得。君不见龙之八子个个憋屈无比,不是门环装饰就是抗碑的苦力,那个落得好。
天下间多有不事生产的寄生者,虽有天大的本钱,却懒得动脑动手动脚,成天想些歪门邪道的路数,总归是好吃懒做,为天下人笑。仙流之中也有此类人等,各教各门各派总有天赋异禀的修道人嫌弃祖师、师父、前辈的修行法诀呆板,不耐逆耳忠言,吃不得苦、做不得禅、入不得静、画不得符,熬不得筋骨、耐不住斗室的寂寞,总想着自家根骨、悟性、资质优异,肯定走得捷径,轻松把得住心性,若看见比自家不如之人得道长生,便要发疯发狂,埋怨祖师、师父、前辈的偏心,抛弃师门的道统,自家寻着些邪门歪道的法子成就长生。且不知那代有个如此模样的蠢人,得知龙珠的好处,便想着化龙得长生,恁得巧被龙宫招为女婿,入洞房的当晚猴急急地骗得媳妇的龙珠吞下肚去。可怜白生生的龙女躺在床上红晕满面,任君采撷时,偏听得夫君惨叫一声,整个人被龙珠当做可口补品吞了进去,至此蠢人再也离不得龙女,日日不在龙女之腹,便在龙女之嘴,甚至龙女寻得新欢给他带了绿帽,也只得听听床脚瞅着自家激烈的滚来滚去,做声不能。平和得知这些秘事也是心中踹踹,生怕哪天龙珠发威把个商贾当养料吞了,岂不是比窦娥还冤,还没地儿说理、告状。百思不得其解下平和也不深究,反而心中计较,旁人得了龙珠,不过是得了一桩异宝,或是炼器的材料,说不得多珍贵,如今自己借得龙珠化龙,龙珠便是自家所有,自家便是真龙。平和嘿嘿一笑,倘若东海龙族找上门,怕也是认不出自家,还当自家是哪位龙王之后,因故流落在外,自家也不怕跟着龙族大能回返东海,正好在龙宫顺手牵上一串宝贝,丰富自个的腰包,也减轻些嫉恨龙宫的红眼。不过却是不能让自家修行龙族法诀,盖因神魔法门无论怎么修行都到不了大罗金仙的境地,更不能恢复先天魔神的威能。
按理说,龙族修行到大罗金仙境地,再吞吃下黑龙所化龙宫星空,便可凝聚黑龙真身,成就先天魔神。但是道理永远是道理,平和用脚丫子都想想得到一旦吞吃龙宫星空,立马成就龙族的死敌,不算几位圣人、教主,单单龙族的无数大能就能压死自家,更莫说要修行到大罗金仙需要多大福缘、多少天材地宝、多少岁月,还要争抢不知剩下多少的龙族大能之位。所有的神魔法门的大罗金仙境界都有定数,不得超过八九七十二之数,若有神魔后人要修行到大罗金仙境界,就必定要陨落一位前代的大罗金仙,故而神魔门中人对培养子弟都不是十分尽心,往往引诱年轻一代吃喝嫖赌,沉迷于玩乐之中;真有资质出众者,就关进禁地,教上一些族中偏门,这些英才一旦由偏门成就不死之身,便再无可能成就金仙,绝了后患的神魔长辈方才去了枷锁,由着这些英才搅风搅雨。偏着神魔英才还感激长辈的关怀,不让他们跟着纨绔学坏了。
平和从龙珠中得知前代老龙不知何时知道此事,连忙逃出龙宫,择地修行,只是福缘不够,恁得多灾多难,出得大海便遇上几伙贼人窥视与她,待好不容易来到灌县定居,又得受二郎神驱使行云布雨,每行次风雨都要掏空积攒的力气,久而久之,老龙的道行再也进步不得。想是自家知自家事,老龙自知若在二郎神屋檐下晃荡,怕是迟早要被榨成色香味俱全的香喷喷的龙干,倒不如乘着机会赶紧出逃,也许在他处会撞些机缘。
平和不禁感叹老龙命运不济,最后一次吐纳弄丢了龙珠,绝了修行前程,刚待逃得性命又为真人所阻,不得以施展保命神通,以龙躯为引,引爆方圆百里的天地元气,只落得有形无体的影子逃出生天。只是世事无常,古人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日后平和方知机缘二字最是难懂,像飘渺真人之辈算计一生,却算不清机缘,空把自家性命挥霍了去。
第三回思修行变人身听牢骚回家门
平和仔细思量了一番,发觉只有人身才是修炼至宝,切合大道运转,可成就大罗金仙,乃至混元圣人。人身最是奇妙,道家称有四亿八千万鸿蒙虫子,佛门也称有四亿八千万金刚虫子,可得四亿八千万龙象大力加持,有天地人三魂,可得天地人三皇护佑,有三百六十五窍穴,可吐纳三百六十五座星宫元气,有上中下三丹田,可滋润无量神通,有五行肺腑,可与天地五行之气相合,有阴阳二气,可创造生灵,总归是天地主角为天道眷恋,仿佛大道之私生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不知先天神猿魔神发了什么昏,集合其他七十一位魔神之精血,孕育出了人类,结果魔神寂灭后的漫长岁月中,人类依仗天道作弊般眷顾,横扫整个宇宙,压得其他种族苦不堪言,直到魔神后裔面临绝种之际,突然冒出七十二大罗金仙级数的魔神奋力一击,人类才允许魔神种族存在于世间。如今几位圣人,三位天皇,四方天帝俱为人族凡人或魔神转生人族凡人修行而成,世上成就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位神仙位,由人族凡人修行而来的就足足占了八万之多。
平和郁闷的发现自个要有番成就,还真得有个人身,但是要有人身就得重新投胎转世。只是平和既非佛子,又非圣人门徒,冥界大佬怕是不鸟他。平和心中哀叹“怎么勒个多哟!”待得平和知晓上古秘闻,龙族秘史,人身的奥妙,才得见着自家紧缺的操纵龙身之法,修炼的神通法门。
不一会儿,平和已经知晓龙身的操纵之法,也从诸多神通中发掘一门当下应用的法门。操纵龙身的法门实是龙族近身搏斗的法门,须知龙族不像别家神魔,不以身体强固为傲,也不专门修持肉身,但有一粒龙珠吐纳天地元气,滋养本命领悟的神通就可,故而龙身的操纵实为龙珠之操纵。一旦龙族修行有成,就可调动龙珠滋养的本命神通加持在龙身,以此与外敌肉搏。如此做为,即可防止龙珠受损,又可增强神通法力,两全其美。只是平和龙龄尚幼,依仗自家神魂诡异变化龙身已是天大的奇缘,再也不能顷刻成就大法力。平和也不在乎此事,盖因想打架而不可得,只要一露头,怕是各路修道士蜂拥而来剥皮抽筋,与小山高人大异其趣。
平和此番领悟的神通颇多,自个也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以,只当自己果然与龙有缘,不愧是龙的传人。其实,世上绝无第二条龙能领悟得这么多,盖因幼生小龙自小已被带坏,即使没被带坏也无那么勤奋,就是有心上进已无纯正血脉,然而拥有纯正血脉也不可能有那么坚强、凝固的神魂,不被龙珠记忆世界所同化。故而能够领悟更多神通的龙族都是那些早已跨过道基的老龙,只是再高道行的老龙也没得办法把领悟的新神通修行到更高层次。所以从古至今只有平和能完全汇聚龙族各项神通,发挥龙族的最大潜力。能有此故全赖平和神魂经历了亿万年地时光冲刷,被无数世界壁垒挤压,变成了变态的玩意儿。
平和发现的这门小神通是专门针对未能有所成就的小龙外出游玩的。此神通名为神龙变,乃是最为下等的法门,只要是真龙,在出生时就能领悟。这等法门就是把自个的龙身当做面团一般,不断地揉搓、拉伸、挤压,变成自己想要变成的摸样,一般的小龙嫌弃麻烦,多半把身材变小变大而以,而平和习之则是毛骨悚然,逆鳞翻得生疼。平和之所以咬紧龙嘴要把此法练得尽善尽美,只因娘亲惯常在家摸摸儿子的头脸手,还不时拍拍肩膀,对自家孩儿熟悉的很,不要一时不谨慎露了龙脚,惊吓了娘亲,怕是万死莫赎。
正在平和拼命凝聚神龙变符,练习改变身躯长短之际,忽然听闻岸边传来人声。平和心想若是一边修行,一边听听八卦,想来可减轻些痛苦。于是平和支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做起了专业的狗仔队,这个方法果然减轻了身躯异变造成的痛苦。岸边那两人还不知水下有条幼龙正在听墙角,只顾着站在河岸边看着河面波涛翻滚。一个身穿长袍的中年人悄声道:“老爷小心些,今早上阿毛仔细瞅过了,河道上游波涛不兴,下游浪花渐缓,只剩这段河道波涛汹涌,忒怪了些,怕是水中有精怪兴风作浪。”
那老者身穿鹤氅,面泛红光,脸似圆盆,身高七尺,手长腿粗,长耳浓眉,眼神灼灼有神,显见得是位精明和善的老人家。老者轻轻抚了抚三缕长髯,点点头道:“以前尚未有如此怪异的景象,莫非天下气运有变。”
中年人惶惶然,转头四顾“老爷莫说的大声,若被人听去,阖家都有大祸。”
老者恨声道:“世道真要大变,也是好的,古理言‘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又有贤者曾言‘五百年有圣人出’。当今天下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前些日子衙门胥吏逼迫老陈家买女儿完税,谁不知是典史那狗官看上了人家姑娘,还险些把陈张氏惊死。”
中年人似有心事被触动,面上带了怒色,不觉声音大了些:“老爷,自那董成谋得典吏之位,衙门每年收六次税,是往常的三倍不止,便是许多乡下缙绅也都变成破落户。今日若不是看在老爷的份上,老陈头的女儿媳妇都的没了。”
老者意兴阑珊的摇摇头,望着月色“唉!董成是彭县令的小舅子,彭县令是彭宰执的远房侄孙,咱们还有得受。便是天塌了,最终受苦的还是平头百姓,除非成了仙人,才能摆脱世间的苦难。记得明日差人送老张头一家到灌县,灌县的县令倒是不差,不曾苛待了百姓。想那董成还没得胆子到邻县耍威风。”说罢,双手背后慢慢沿着河堤走向远处。中年人低着头,恭敬的目送老者,直到看不见背影,才向另一方向快步离去。平和正在河下操练自家身躯,听得主仆二人的对话,不禁心头泛起念头“人身不过百年,我迟早要踏上修仙问道的路途,只是不好撇下娘亲,况且当年曾立下誓言,要让娘亲也延年益寿。如今,看这位老者精明良善,倒是个可以照顾娘亲的劳力,怎个才能让他心甘情愿?此事慢慢计较,我且回家看看我娘,莫要被惊出毛病。好在这儿离得家不远,合该我试试神通。”
王氏满脸焦急的依着门柱,左右两边陪着许多平姓、王姓的女眷,纷纷劝说王氏回屋略作休息。
一个身穿鹅黄色打底绣有两只鸟雀的圆脸小女孩儿,脆生生得说道“和哥儿自小会照顾自个儿,上回我娘带我到县城访亲,不妨被人贩子拐带了,还是和哥儿打翻了几个人贩,把我抢回来呢!王嬷嬷一直站在门外,要是站坏了怎生是好,和哥儿却是要与门柱拼命了!”王氏身旁的一位妇人忙把小女孩儿拉到身后,略带歉意的说道:“小雀儿打小被他爷爷惯坏了,我们小辈也不好多嘴,刚刚有些话非是出自本意,还请嫂嫂莫要计较。”
有位头戴木簪,身着青色长裙,肩上披着素色坎肩的妇人轻轻笑道:“周夫人好家教,小雀儿这么小就想着报恩,长开了眼便是贤妻良母的典范,我家闺女就当学学。”
小雀儿在自家娘亲身后偷偷嘀咕:“长大了,我就嫁给和哥儿,莫要让和哥儿成亲,莫要让和哥儿成亲。”小雀儿的声音虽小,但是十一二岁得小女孩儿声音却很尖厉,旁人不想听也得给穿过去。霎时,满院娇笑不断,都到和哥儿出去的好,前脚走,后脚追来个媳妇儿。小雀儿脸色红红的,王氏笑呵呵的说道:“童言无忌,老身也有些乏了,多谢乡亲们这两天的帮扶,且回去歇息吧,家中汉子儿女还须各位嫂嫂婶娘的照顾。”
众妇人齐声道:“那倒是,那有男人烧得柴火,掏得米的,更莫指望大老爷们儿洗脸洗手。回去迟了,不但饿着肚子,怕是床榻都变成泥了,老嫂子好生安歇,明日再来叙话。”王氏目送众人离开,方才手拄拐棍慢慢向里屋踱去。忽然一声惊呼:“是我儿吗?”门外抢进个少年,手扶娘亲的胳膊,哽咽道:“孩儿不孝,这两天没能照顾好娘亲。”王氏紧闭的双目流下两颗浑浊的泪水,沿着满是皱纹的脸颊落到地上,发出“噗”的闷响,声音中带着平静,“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娘儿两进屋坐坐。”
平和搀扶着娘亲走向屋中,边走边捡些趣事说了说,王氏满心欢喜的侧耳聆听,不时发出阵阵的笑声,也有打趣的骂声。
第四回陷血光保性命等佳信还恩情这边儿可有一段奇事需要交待,盖因十几年后尚有一段公案须有些牵扯。各位看官原谅则个,莫道鄙人骗诸位银子,若不交代清楚,恐各位大佬看得云遮雾罩,喷吐口水遮盖了小生了也。
这般奇事说得便是那脱逃的老龙。却说当日晚间老龙晓得自家要遭劫难,不惜褪去龙身,粉碎道基拖得真人不及追赶。趁着机会,老龙魂魄急急如丧家之犬,慌不择路的遁逃,也没看清后续情形,倘若知道真人遭了劫难,平和得了机缘,怕是怒火烧心,魂魄渺渺了去,自也没得日后平和的诸多烦恼。
老龙魂魄遁逃良久,瞧着时辰不多,眼见得不需多时便要日出东方普照大地,可也能照她个魂飞魄散,死的不够再死。老龙心中大为惊慌,“忒不走运,日常这大日阳光是我的养料,现下却好似催命的恶鬼,恁待我脱得大劫,定要日日吸取大阳精华助我长生,绝不浪费。”也不知大日神官在天庭听得老龙的心声还是喝醉了酒,不等老龙腹诽完结,便使得手段放出一缕紫气,这缕紫气初看时若有若无,再看时飘飘渺渺,又看时如烟如雾,继续可看不得,只因日升东方,先有紫气出,这时节对他人是福,对老龙是祸。
老龙感应得紫气东来,“阿耶!”一声再也架不得云,说不得话,睁不得眼,转不动念头,只见龙魂昏昏沉沉栽向下方。恰好下方有隐隐血光透出,遮住了方圆十丈地界,须知妇人生产的血光最是污秽,不仅敌得炎炎大日,便是修道人的法宝沾着一丝也要被打落尘埃。不过这污血却可为老龙魂魄遮掩些天光,延些残命。谁知那老龙命运多舛,血光不过亮了亮,渐渐暗淡了下去,平日里清醒时老龙自是知道房中妇人生产不顺,已死了孩儿,不过这时老龙魂魄昏沉哪晓得祸福厉害,只知道脱了血光护佑就要身死道消与大日恳亲了,便直直往血光生成处撞去,知无有好前程也是不顾了。血光乍现的房外挤着一众婆姨、婢女焦急的望着房门。前院中堂有位披着鹤氅的老者踱着四方步来来回回的走动,不多时有管家进来禀报,“老爷,庄子中的周管事说道有事禀告老爷。”
老者停下脚步,看了管家一眼,带着惊疑得问道:“这么晚了还有何事,莫不是庄子中的事情有变?”管家低着头,弓着背,面无表情的回道:“这却不知,周管事只说十里外的庄子有人听到旁边河道有响动,怕发大水,想请老爷过去看看,拿个叫人做事的章程。”
老者沉吟半晌,拈着胡须抖三抖方挥手说道:“且去叫他在外头候着,老夫一会儿就出去。你待会到后院瞅瞅,这亮哥儿的二媳妇生产得如何了。不管怎样总是姓周,也不能亏待了她,这么悬着让老爷心慌,忒不是个事儿。嗯,但愿列祖列宗护佑,四方神仙看顾,为周家送个麟儿,继承香火。”
管家在旁,暗暗点头,也是颇费思量。老管家是周家老爷子年轻时在外面结交的一个朋友,传说还是老爷子救下的性命,自从跟了老爷子也改姓周,不过无人敢直呼其名,多半尊称周管家、大管家,久而久之,也就没人记得老管家的性命了。周管家操办周家诸杂物已有三十年,最是忠心不过,平日里但听老爷使唤,便是诸位公子业已成家立室,见着这位老管家也得恭恭敬敬不敢稍有眉眼,周家百多奴仆见着老管家也是战战兢兢,犹如老鼠见了猫,不敢稍有懈怠。此时得了老者吩咐,规规矩矩地倒退出屋,转身离去。
老者看着管家背影,心中嘀咕:“你这老货,几十年操劳我家,却是连儿孙也没,忠心得忒过了些。”复又叹口气“我这命数恁得不好,家门无后,偏生遇着世道艰难,眼看着自家佃户抛荒避税,还得帮着遮掩衙门的酷吏,不知还撑得多久。好人难做呢!”站在堂屋思量了一盏茶的功夫,抖抖袍袖,迈着四方步趟过门廊,自去寻着庄上管事查看产业了。
老者方走没多久,后院房中有接生的婆姨报喜道:“二夫人生出来了,母女平安。恭喜周家喜得千金,恭喜周家喜得千金”
又有接生婆娘唱喜:“恭喜周家喜得千金,恭祝周家弄瓦之喜,明珠入拿,增辉彩悦,祝愿周家千金聪明灵秀,一生心事月同明,快乐亭下万年枝!”一声声喜报传入厢房之中,只换得一声叹息,再无余音。
“妹妹年纪还轻,入门不过两年就有一女降生,倘若再得几年未可不能诞下麟儿,夫君莫多忧愁。”房中一位席地而坐,头戴明珠翠环的妇人安慰着雅坐于席的中年人。
中年人握着妇人白皙、柔弱无骨的小手,轻声说道:“却是委屈了你,这段时日若不是夫人贤惠,照顾得蝶衣妥当,哪有如今家宅平安。”
“同是周家妇,自不能伤了自家的和气。”言罢。妇人微微低下头,避开了夫君的灼灼目光。
你道妇人为何羞涩如此耶?原来妇人的手被自家夫君摸着发烫,脸上像是被火烤过一般红扑扑的,眼中波光粼粼似要沁出水来,真真是柔情似水,妖媚无限,也不知中年人积了多少阴德,方享有如此艳福。
中年人看着自家夫人的媚态,多日积攒的欲火熊熊燃烧了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推到正法。好在做了多年夫妻倒还把持得住,忙转了话题,问道:“听闻明日夫人要往灌县一行,却不知道是为了何事?”
妇人聪慧,也知此时不宜同房,又不想夫君惦念此事,轻轻地从夫君手中抽出小手来。颇为尴尬的回道:“还不是小雀儿闹得要看什么和哥儿,非要瞧瞧和哥儿的娘亲是怎生模样,好不好相处。”
中年人一乐:“女儿已经长得这般大了,也晓得胳膊肘往外拐了。不知那和哥儿使了什么手段,迷得我家雀儿神魂颠倒,连家也不住了。”
妇人娇嗔道:“还不得怪罪去年的几个人贩,去岁踏青时节,妾身带着小雀儿访了我那远房的表妹,原想着让小雀儿散散心莫要十一岁了还是疯疯癫癫地没个正行,不料表妹家人带着小雀儿上街听曲赏玩时,被几个人贩子拐了。表妹夫听闻当即抽了衙役捕快满街索拿,可人贩子自知闯了大祸,不单跑得飞快,还怕放了小雀儿更是坏事,捕快衙役追赶不及,妾身本也没奈何,只当往后以泪洗面度日。孰料那几个无良败德的贼头合该吃瘪,也是天降我家福德,遇着和哥儿收账回家。和哥儿本领精强,看着一行人神色不对,还裹挟着一个穿着豪奢的孩童,便偷偷跟了上来,半夜听得小雀儿的呼救声,知晓是做肮脏营生的歹人,趁着歹人昏睡救出了我儿,随后引了当地地保乡党捆了歹人送往衙门。天可怜见,我娘儿两个终归不得分离。经了那事,小雀儿开窍了不少,时时读读书,写写字,也学着为娘亲分忧了。”中年人展眉一笑:“我家小雀儿也学着疼人了,怕是留不了多久了。只是和哥儿到底份属商贾,纵有才德也是贱户。我周家几世书香门第,门风严谨,莫说嫡亲女儿,便是妾生黄花,也不当落于贱户人家。所谓门不当户不对,依老爷子的脾性,莫要让他知道,否则我家三口总落不得好。不过知恩不报终究不是好名声,我家也得想个法子了解了此事方好。明日你去灌县,可探探平家长辈的意愿,无论金银财帛,土地子女俱都可商量。只是如今世道不好,且早去早回,莫要再遇上歹人,搅得阖家不安。”
妇人心中咯噔一下,忙应声道:“本想明日间打听明白了再与老爷、太爷言语,如今得了夫君的主意,却正是妾身的思量。原想着小雀儿年龄尚幼,眉眼尚未伸展,现下也是一时心热,待得日后见了世间的佳公子有了计较,自然会忘了和哥儿。若是小雀儿心中过意不去,再禀明老爷,在门下选出一位面容娇好,明晓事理,懂事勤快,无家室拖累的婢女嫁过去,再多添些钱钞家私当做嫁妆。也不会让旁人笑我家不知礼数,没得忘了恩情,亏待了恩人。明日里趁着闲话,我当与和哥儿的娘亲商量此事,早早了解也是美事一桩。”
中年人听得夫人算计,也不禁点点头,“此事如何你自拿主意,有了契约再告知与我,我与父亲说去,不叫你为难。看院中动静,蝶衣该当无事,明日你还当打点精神周旋,先去歇息吧。”
妇人拉起衣服下摆的角,敛衽而拜,复又双手手指相扣,放至左腰侧,弯腿屈身行了万福,方倒退着出了厢房。中年人叉手于腹部,微微的鞠躬颔首,待妇人离去,嘴角颇不自然的蠕动两下,叹了口气,于榻上和衣而卧。
第五回行田垄拿宝剑梦童子复记忆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穿着一身素装的妇人吩咐管家好生看顾夫君的妾室,携着自家女儿乘车赶往灌县。哪位车上的女孩儿头上梳同心髻,身上穿着鹅黄色打底绣有两只鸟雀的衫襦、下身着青色裙子,裙子下摆不长,露出了绣花的丝履,看着淡雅脱俗,却不知女孩儿大大的眼珠不断瞄向四周,掩不住的俏皮灵动。行至半路,马车不得不越走越慢,车上的妇人和车夫看得越来越惊心。
前方的土路不知被何物砸的坑坑洼洼,越是前行,坑洞越大,马车愈是难以驾驱。往洞中看去,满坑的树木花草的残枝碎叶,也偶见飞禽走兽的断臂残股,好在临近水泊,不常见人烟,还看不到人的骸骨,车上的妇人终究是女流之辈,平生哪见过如此惨状,不禁掩面悲竦,精神恍惚,就连见多识广的马夫也是暗自唏嘘,不胜感叹。往常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怕是要花上三、四个时辰。惟独小女孩儿好奇的看着坑洞,不时问问娘亲,可有什么事物喜欢砸坑吗?妇人一脸苦笑,晓得自家女儿古灵精怪,接上了话就没完没了,只悔昨日在夫君面前遮掩了女儿的过错。过不多时,小女孩儿看着前方水泊旁边的田垄里隐隐散发着青色的光芒,连忙跳下马车朝那边跑去。不特唬的妇人面皮只抽抽,便是驾马的车夫一个趔趄翻倒在车架上,幸的马儿是家养的驽马,性子温顺,见得缰绳没了动静,赶紧停下马蹄,失了一场车祸。
小女孩儿蹲在田间地头,眼见着一柄清光盈盈的宝剑斜插在一丛芦苇旁,染得水面、芦苇、田地一片清光。小女孩儿稍稍伸出手去慢慢触摸着清光,但觉一阵清凉从手上直直沁入心里、血肉、骨骼,全身一片舒爽,恰似三伏天喝了碗冰镇酸梅汤。小女孩儿不禁拍手喜道:“好造化,好造化,再也不怕夏天的炎炎大日了也,须知女孩儿出汗可是臭臭的,羞死个人。”言罢,急急跳下地头,从芦苇中拔出了宝剑,一边把玩一边啧啧称奇,末了还向炎炎大日扬了扬,仿佛示威一般表达着小女孩儿再也不怕了的心思。欢呼玩乐了半晌,听得娘亲声声呼唤,依依不舍得把宝剑抱在怀中,一步三摇的向马车行去。
妇人见得自家孩儿的摸样,眉头蹙地越发的紧了,心中嘀咕:“这小妮子打小就没个正行,现下不知捡了什么铁条当宝贝似的玩耍,一旦发了性子练就一身武艺,岂不是失了礼数,败坏了门楣,倘若嫁出门去打了公婆可怎生得了。不行,得挑捡个文武双全的女婿方可降服于她。只是女婿若打坏了女儿该当如何,却又得费思量。且细细想想,回家与夫君相商,看能不能得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小女孩儿满面的笑意,轻轻抚弄着宝剑,越看越爱,心头一阵阵的颤动似有什么东西要钻出心坎儿一般。过不得半个时辰,许是玩儿累了,口中哈欠连天,娇小可爱的头颅慢慢滑向车厢侧板,狡黠灵动的双眼也缓缓合拢,沉沉的睡去。妇人心疼得帮着擦擦汗,扇扇风,接着想要拿开小女孩儿手中的铁条,却奇怪的发现黑漆漆的铁条死沉死沉得。妇人咬着牙、皱着眉,拿出吃奶的力气也动它不得,便是挪一挪也是妄想。妇人心惊铁条的重量,生怕压坏了自家女儿的柔弱身躯,刚想停下马车让车夫帮忙,只听得旁边发出“嘻嘻”得声音,原来自家女儿在做梦。妇人长出口气,心中暗道:“这事忒得怪异,小雀儿的力气不小,也是比不得我,她拿得动铁条,偏生我拿不动。难道是神物不成?莫多想,此事不宜声张,待小雀儿醒来,特特提点一下。等有了空闲,去二郎庙算算卦,问问来历,再作打算。”
亏得妇人心思灵动,毕竟是个凡人,肉眼凡胎看不出宝剑的出处,只因自个的愚见,便以为是个烧火的铁棍,生锈的铁条。若不是小雀儿生来有大气运,关系诸多圣人、大能的算计,怕是错失了天大的机缘,也无可能青春常驻,长生不老。莫道小女孩儿真得入睡,她可是清清醒醒地瞅着眼前蹲在一块石头上得童子。这位童子一身青色的短打扮,头上梳了两个用青色丝带束紧地总角,眉眼与自家有八分相像,脸上神情颇为郁闷,两手叉在一起行了个没规矩的揖礼。小女孩儿嘴角一撇,冷声道:“好没礼貌的童子,小小年纪学不到规矩,待我好好与你家长辈说道说道,哪有没学会讨人好童子到处跑的道理。”
童子听了这话,顿时竖起了眉头大声分辨:“你这丫头才是好没道理,见了我这长辈不行礼不说,还倒打一耙,亏我引你来到这方世界,想要教你本事。”
小雀儿洋洋得意的昂起了头,“你这小童终是露了怯,张嘴胡言乱语。且随便唤人问问,是你大还是我大。”
童子顿时憋得脸红,这事儿可怎生询问,问凡人是自取其辱,问仙人就要惹是生非,总而言之无论如何是讨不得好。童子索性连人带石化光而走,“你这丫头好不晓事,左右我不是人,且让你得意一时,待你肚饿又待怎的对我。”
小雀儿看着青光目瞪口呆,“呀,这是什么戏法,我可得学到手,到时想去哪儿玩,便去哪儿玩,再也不用央求太爷、爹娘,多好。嗯,我现下服个软,哄骗他的法门,问出他得出生,待见着了他得长辈再与他计较。莫要与他置气,耽误了大事。若他想占我的便宜怎生是好?哼,天下间只有和哥儿才能占我的便宜,若有异状,且让他尝尝宝剑的滋味。”
小雀儿看看四周,皆是空荡荡的青色烟雾,那种心跳的感觉又出现了。砰砰跳得厉害,牵累得全身也抖动起来,慢慢地震荡着弥漫在身上烟雾,由此震荡扩散开去。刚离去的童子从虚空跌落出来,“哎呀,谁人大胆,敢搅人清梦。”“呵呵,小遁也学会做梦了?”一阵熟悉的女声传入童子的耳朵。
童子浑身一紧,打了个哆嗦,狐疑的看着小雀儿,“你怎知我的名字?谁告知你的?”小雀儿淡淡地看着它“我不过沉睡了数万年,你就认不出了?你是我的本命法宝,我怎会不识得你!”
小童连忙跪地展臂,至胸前合,拢手,左手在前,躬身向小雀儿行了个拜礼。“不知主人驾临,尚乞恕罪。”随即痛哭出声“主人为何一去三万年,可知天遁心中委屈伤痛,那些个门人子弟没一个有良心的,只把小的当做争斗的宝贝,浑不在意天遁遍体鳞伤,好不凄惨。小的愿侍奉主人,只求主人莫乱送了给人,断了小的上进之心。”
小雀儿“扑哧”一笑,“多年未见,你的道行没得你嘴皮子长进,至今未能明了本心,你须得谢谢那些个无用的蠢物,不然早被满天神佛炼化了去,你当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这句话是诳人的吗?”
天遁陪笑道:“娘娘如今喜获重生,比当年还要风姿雅致,可要小的跑个腿给皇爷带个话,接娘娘回宫中修行,好一家团聚?”
小雀儿不知想起了什么事,一时怔怔出神。天遁看得纳闷,在那无尽岁月中养成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只觉得坐立不安,跪在那儿摇来晃去,挤眉弄眼不得片刻安宁。待得小雀儿收回神游的念头,方对天遁说道“我前世已死,与皇爷再无瓜葛,也不想回哪宫中称娘做后。如今好不容易等到时机,开始做人,我只想看看能否比前世更近一步,若是能等到一心一意待我好的人,那也无妨。你莫胡乱搅扰了我这世的修行历练。”
天遁急道:“那怎么能成?须知修行路上有多少艰难险阻,没得大机缘、大福缘、大智慧、大毅力、大靠山,谁能闯得过!我知娘娘不待见皇爷,小的也不鸟他,但是皇爷总能包的娘娘不受欺辱,不坠六道轮回,长生无量。”
小雀儿摇摇头,转身背对着天遁说道:“我想长生又何尝需要皇爷的扶助,只消当年我不出天庭,谁能奈我何!我非是记恨当年之事,毕竟修道之人行事无忌,但有阻碍成道者,遇佛杀佛、遇仙杀仙,皇爷当年的选择无可厚非。只是,如今我虽重生,但到底非是当年的天女神魔,今世我便是周雀儿,一心享乐人生,体验凡间乐趣,只待有情郎,成就一番情爱。”天遁疑惑的问道:“那便不修行了?”
小雀儿“咯咯”笑弯了腰,“你当在世间行走便不是修行了?须知那些个圣人高高在上,还要化身无数进入各个世界感悟天道,何况是我。”
天遁讪讪笑道:“却是小的无知,差点耽误了娘娘的修行。”
小雀儿闻得“娘娘”二字,一脸的不高兴,“你这不开窍的忒货,恁得死脑筋,旁人听得此言,岂不是说我淫贱,背汉偷人,我又那得有情郎。你不见这世间,哪有男人不喜娶进门的处子,却去疼爱破处的女人?便是有那痴情汉,又怎能不吃味,时日一长还能得好。莫道先时痛快了,日后却是后悔也没得治了。你需记得,我是周雀儿,没嫁过人,没娶过亲,没开过脸,没牵扯那位男人。若你听到有甚不对的言语,须得杀了他,莫毁我名节。”
天遁嘟囔道:“人各有志,别的女子没尝过滋味,自是不能与主人相比。我便是喜欢各类女子,反正我也不用养家,有了孩子尽可给别人养着,也不知那位淑女、熟女看得上我,带挈着厮混几年。我是不大挑食的。”
小雀儿冷森森的目光看着天遁“你可意淫完了,也不知法宝如何祸害人族女子?你且做一个我看看。”
天遁骇了一跳,忙道:“我去杀了亲了你,摸了你,看光了你的男人去也!”言罢,作势要走。
小雀儿大怒,一巴掌打了天遁一个骨碌,“除了我至亲之人,你只莫杀平和一个。”天遁怏怏地答道:“哦,晓得了。”背后对自个说道:“主人明显偏帮,人族有大贤曾言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还有一句感情是没有道理的果然不假。对待平老爷就是例证,下次遇到可要巴结巴结,否则吹个枕头风,还不得我倒霉。若是拿我杀猪砍羊还可沾些油水,若是拿我砍树劈柴却不是个苦力。只不过有个贼道趁小的不注意算计了平老爷,好在平老爷无事,当还有挽回的余地。不是说男人是偷腥的猫,我偷偷捉几条鱼,错了,是偷偷拐带几位貌美的处子供平老爷享用,这当是个好法子,还可抓着平老爷的小辫子,使他离不得主人,离不得天遁。”
不提小雀儿娘儿两的前途,天遁的纠结,且看看周家管家如何呵斥底下的婢女,警告接生的媒婆。“你等女子在外小心言语,莫要乱嚼舌头,自取其祸。须知周家也是方圆几百里的千年世家,万事自有条程,非是别家小门小户可比,你等记住了?”
院子中的众女子齐齐回声道:“奴婢(老婆子)知晓了,但请周管家放心。”
老管家听得众女子的答话,不由露出一丝笑容,充满慈爱的吩咐道:“这几日,大家都辛苦了,待日落时分各自领些赏钱吧!”言罢,挥手让女眷们自去忙碌。
见得众女子离去。老管家收起笑容,暗自叹了口气,也不知此事如何解决,总不能显出原形吃个口滑,只得尽人事听天命了。
离开周家后,一个身穿大红窄衫,外罩粉色短襦,腰束粉色布带,下着红色裙裤的妇人拍拍自家胸口对旁边女子说道:“你没看见那声吼叫,忒像野兽,不似婴儿啼哭,可吓杀了奴家。”
旁边女子轻声道:“周夫人,你家男人是老老爷的远方亲戚,管着十里外地一处庄园,莫大声说此事,小心管家拿你。”
周夫人名唤周张氏,听了旁人的话,吐吐舌头,道声“好怕。”就住了嘴。只是当日所见所闻之人甚众,周府虽大,毕竟不能只手遮天,这件奇事便流传了出去。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县衙门的一干人个个是耳报神,不过三五日整个县衙的官差都知晓了此事,其中一人大笑“天助我也,合该老货破家。”闯祸的老龙尚不知自个危在旦夕,还在颤巍巍地测量自家的细胳臂细腿,也不知刚生的婴儿有什么力气,居然让老龙折腾了半天。老龙伸出小手摸了摸自己的胯下,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还好,还好,没得把,不影响我的道心。”
老龙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显得十分高兴,想一想自家的遭遇,实在是说不上好,如今换了个婴儿的身体却是因祸得福。盖因老龙也是龙族的英才,早早地从龙珠中得知龙族修炼的弊病,人身修炼的潜力,本想换一副身躯,却不料从旁门练气士得知行不得这条路,除非坠入六道轮回之中,由冥域之人投去人胎方可安心修行,否则必遭天谴。如今不知怎得撞了大福缘、大机缘,居然安安稳稳投了个人胎,修为记忆一应俱全,日后只要老老实实积累功力,便可一路坦途的成就长生元神,寿元无量,逍遥自在,还可攀上人族靠山,不惧它族欺压。老龙每每想到此处便要得意的大笑,只是午时三刻的笑声着实吓坏了满院的人,惊得阖府上下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故而老龙现如今也学得奸猾,想要笑时,总是用手掩嘴,不使他人听见,不过万不得已,也没人会自讨无趣地照顾一个形似妖孽的婴儿,巴不得躲得远远儿,眼不见心不烦。老龙自顾自的玩耍了阵,还是想到自家的修炼境界。体会着婴儿的先天气息,老龙的神魂不禁陷入深深地冥想,这一想宛若睡了一觉,下次醒来却与平和有关。
第六回闻打算起不平听训示治眼疾平和自然不知周家二位女儿的际遇,就是知晓也算不到日后两位周家美娇娘给自家添了多少劫难。正所谓是“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不过王氏看孩儿完整无缺的还家,甚为高兴,再加上时辰不早,夜色渐浓,也没心思询问平和一日一夜做了何等勾当。只是平和心中有鬼,看着王氏愈是心中没底,巴不得先整理整理思绪,编好故事,方能解释过往。于是娘儿两人唏嘘半晌,便各自歇息了。
平和回到偏房,只觉混身疲乏欲死,头疼欲裂,神智渐渐模糊,脚下打个趔趄,跌倒地下昏昏睡去,便是衣裤也未除去。第二日一早,炎炎日光晒得平和舒舒服服,懒懒洋洋的。“嗯”平和心中一惊,暗中思量“昨日晚间比平常睡得时辰早多了,怎么今日如此懒散?”刚想拿起手揉揉脸颊,却不料看到一双爪子,这时方发现自个丈长的身躯盘成一团,昨日偷取的衣物也被损毁,幸亏不曾没被娘亲知晓,不然忒得杯具。平和重新掐个决,由龙身又化为人身,一边从衣橱中取了自个常穿的衣衫换上,一边心中警醒道“这般小法术终究是不得大用,只可瞒过肉眼凡胎的老娘,还得时辰限制。”收拾完身上的零碎,便像往常一样洗漱干净,然后出得厢房,整理好柴火,烧饭煮水,待得收拾停当,便直入娘亲的内屋,唱声肥诺“娘亲可睡得安稳?”略略问得几句,便服侍娘亲洗漱吃食,半个时辰后娘儿俩走入厅堂,开始新的一天。
本来平和有些事儿要和娘亲商议,没有出门做营生,而是跪坐在娘亲身边,细细打量娘亲的面目,发现娘亲不时望着前方发呆,总有些奇怪娘亲想着啥事,正以为昨日不慎露了马脚,被娘亲发现了什么秘密。等娘亲开了口,方才知晓另有其事。
“儿啊!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知道你的性子。打小你就心大,脑子活,与同龄的孩儿根本玩不到一块儿,总是缠着村里的人带你出去见世面。若不是娘亲眼睛瞎了,拖累了你,怕是我儿早就凭自个本事出外闯荡了。现如今有位热心人愿意送个婢女照料你娘,又奉送二三十亩田地和数千钱钞。如此娘亲三餐有饭,早晚有人伺候,也不须你在家中晃荡了,你也可早日伸展本领,闯荡出一番事业来。你意如何?”
平和奇怪的问道:“哪位善人愿意接济我母子俩,莫非是李富贵家又消遣咱家不成!”王氏左手手伏地,右手掩嘴轻笑,不知想起了什么趣事。“到是有个大户想着我儿恩情,情愿嫁个好人家过来侍奉我母子,还准备了丰盛的嫁妆,只图了结此事,还个恩情,莫要牵扯后路让人戳着脊梁骨。”
“哦,”平和皱眉思索道:“许多年来,只听闻富人、贵人欺压我等贫穷之辈,从未闻有这般豪奢报恩得大户。莫不是嫌土地忒多种不过来,钱钞太多盛装不下,找个借口请别家帮忙花差花差?须知我乃商贾,有便宜得占个干净儿。”王氏止了笑容,肃言:“我儿何时这般不晓事,娘亲只当困苦这些年月,我儿经历颇多,有经营了些许资本,不成想我儿志向虽大,也是睁眼瞎子。那些个有田、有地之人何曾占了你偌大便宜,那些田地、钱钞还不是如你般披星戴月辛苦挣来的。只有不思进取、好吃懒做之人方才嫉妒劳碌挣命之人。若不济事,便像你一般上山摘些野果进城贩卖得些钱钞,扎些草鞋送于农夫换些米粮,磨些箭杆售予兵士、猎人换得野味肉食岂不得不菲家私,何至于每日吃了上顿没下顿,四处求人。便是你遇着这样儿人,可会可怜可怜他,送些钱钞米面与他?我儿须记得‘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莫贪他人之便宜,莫羡他人之富贵,莫盗他人之钱财,莫闻他人之怨言,莫探他人之私密,莫谋他人之祖业。此节是平家之祖训,长久存世之规章,我儿要好生理会。”
平和叹服,忙抬起臀部,直起上身,膝盖支撑身体,然后拜手行了个礼以示感谢娘亲教谕。见孩儿如此懂事,王氏连忙直起上身,膝着地,拢手下垂,头微低回了一礼示意平和起身雅坐。
平和心中叹道:“谁道古人不晓得《资本论》。我娘亲看似寻常妇人,却也晓得钱钞、富贵须得自家努力经营,莫仗着权贵、拳头、枪炮强行夺取,也莫仗着自家可怜便向旁人泼脏水,借着机遇就行那强行摊派、没收之事,还美其名曰‘xx特色主义’,想那时节,谁敢挣得偌大家业,不怕一夜之间国有了吗?真真没得脸皮。幸得我降生此间,没得仙缘也可本着自家本事经营得事业,又没得工商税务吆喝,不知多么逍遥自在。只是终归自家进了仙流,又转了肉身,若不努力怕是过不得几年便要被那老龙发觉宰杀了去,不然还有那晚的报应尚未平伏,也不知会有何等的险恶劫难。哎,须得想个法子照应我娘,好让我安心寻道求长生。”
平和直起身,思索了言语,小声说道:“娘亲大人,孩儿有一事相商,看看能成否。”王氏转头看向平和,平静地回道:“我儿细细说来,莫要支支吾吾,好不爽快。”“孩儿前日遇着个得道的道人,因着孩儿的根骨颇为上佳,便引孩儿入了仙流,本要孩儿跟着修行大法,成就长生不老的艺业。无奈孩儿告知,老娘眼瞎且无人照应,恐不得远行,婉拒了也。那道人也不着恼,但说修行之事非是旦夕可成,加之神仙也是凡人做的,若不敬老娘,也是恶业,日后当得恶报,非独成不得仙,了不得道,连轮回也入不了,没得今生来世。让孩儿细心照料娘亲,日后时机成熟再来会我。前日晚间,道人指点孩儿取了三十五里外水泊中老龙的龙珠,权当是给孩儿的见面礼。孩儿曾问了龙珠的效用,正当治好娘亲的双目。只是孩儿未曾用过,有些心怯,便来问问娘亲可要试试?”
老妇人满是沟壑的老脸不断地抽动,语声颤抖的问道:“我儿可曾问得明白,确实能治好这双瞽目!”
平和赶紧答道:“确曾问过!”
“那便好,那便好,多谢平家列祖列宗保佑,四方神圣护佑,老天终是待老身不薄,临到老还能看得我儿面目,还看得平家子孙繁盛。莫要踌躇,我儿该当如何施为便如何施为,娘亲能得如此机缘已是心满意足,倘若不得成功也不许怨天尤人,权当娘亲无福担待。”平和犹豫半晌,想起娘亲拄着拐杖依着门阑等着远行的孩儿回家,想起自家为了蝇头小利半夜回家时看到小院中依着柳树默默流泪的老娘,想起瞎眼的娘亲费力的教自家识文断字,操持家务,不由得握紧了拳,要紧了牙,憋出一句狠话“这次若不成,孩儿当闯荡天下,另寻妙方,总得让娘亲重见光明。”言罢。平和沉下念头调动龙珠汇聚天地元气构造符。这道符忒不寻常,乃是烛龙神通所化,形似独目泛红光,可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乃是龙族中了不得的大神通。盖因平和修行尚浅,顾只得治疗娘亲的眼疾。
平和缓缓伸出左手,双手挥动间,划出道道玄妙的轨迹,随着挥动的加快,轨迹在虚空隐隐凝聚成一条人面蛇身而赤的龙影,当龙影越来越清晰时,平和嘴巴快速开合,眼睛紧紧盯着虚空的龙影,一炷香之后,龙影双目睁开正对着王氏双目射出两道红光。红光射出后,龙影迅速消失无踪,平和龙珠凝聚的符也在瞬间崩散,平和像抽去了所有力气,软软滑到席上,胸膛起伏不定,大口大口踹气。
王氏等了半晌,疑惑的问道:“完了?”
平和沙哑的回道:“孩儿以施了法术,娘亲且睁眼看看。”
王氏右手抚胸,努力压下心中的焦虑与欣喜,慢慢动了动眼皮,试着睁开了一丝缝隙,还没感觉如何又立马闭上了双目。王氏挺直身躯,深吸了口气,自嘲的一笑,自个嘀咕道:“有何好怕的,无非是继续做瞎子。”眼睛猛的睁开,直觉炎炎大日照花了眼,便是那泪水也肆无忌惮的奔涌了出来。刹那间,王氏睁着流泪的眼矗立不动,像是塑像一般。平和生怕娘亲高兴得入了疯魔,连忙靠向母亲的眼前,双手疯狂地挥动,意图引起娘亲的注意,拉回娘亲的神念。却不妨,自家老娘紧紧抓住平和的双手,那手劲儿勒得平和呲牙咧嘴,苦不堪言。
“老身看见了,看见了。那么多年过去了,阳光还是没变,毒辣得狠。”
平和用力抽回了自个的双手,边摆手活血,边嘶声道:“恭贺娘亲双目复明,不过小心阳光伤眼,莫要睁开太长时间,慢慢适应方好。孩儿这两日修行尚浅,刚才法力耗尽,有些不适,还请娘亲先进后屋歇息眼目,待孩儿稍休息一下,恢复元气如何?”
王氏听闻眼睛受伤之事,连忙闭上双目,说道:“理当如此,为娘先进屋了,待会儿,让娘亲好生看看我儿什么摸样。与十年前相比,不知我儿可长高了多少。”言罢。从席上起身,移步入了里屋。
平和抬起臀部,直起上身,膝盖支撑身体,然后顿首恭送娘亲离去。待娘亲背影消失,自也回房休息,心中还后怕不已,只因自己法力耗尽,已经维持不住人身,再等上一盏茶的功夫,非得显出大变活龙的戏码。
在屋中,和哥儿变回龙身做着呼吸吐纳的功课以便恢复法力,神念却飘荡了开,暗自思量娘亲今日说得一番话。“曾有书虫言道‘修仙便是修心’颇有些道理,还有大神在书中说道‘要算得清,把得牢’也是名人名言,令人深思。今日娘亲告诫我‘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莫贪他人之便宜,莫羡他人之富贵,莫盗他人之钱财,莫闻他人之怨言,莫探他人之私密,莫谋他人之祖业。也是道尽了修行的心性,若是豪取强夺,谁抢得赢天上的圣人,若是比拳头大、背景深,谁拼得过昊天上帝,可见越是修行人越要直指本心,以人心、天心行事,以本心指大道,余万不可行得路上闯出一丝空隙,余天地相合争命,与漫天神佛游走争位。”不亏是当年的老书虫,给点阳光就灿烂。说得便是和哥儿。此时,平和一边修炼,一边洋洋自得的总结着无数人的修炼经验,只当自个的念头已经纯粹不已,道心稳固无比。却不知那些纸上谈兵之辈未经实践,会有多少感悟是真,多少念头可行,也不知日后还有多少艰难险阻磨练着他得道心,那时方能显现如今这番思量的价值。
第七回庆疾愈思子嗣逼哥儿谢神君
平和借着心中的触动第一次主动锻炼起道心来。不知不觉间已是炎阳西落,皓月当空。平和好不容易功行全身,恢复了法力、人身,自觉法术神通有些精进,不胜欢喜,待推开房门望着高悬的明月,怔怔然发起了痴。
“前世地界虽有神佛传说流传,却并无佐证,本以为是虚幻。谁知来到今世,方知道天外果然有天,人外还真真有高人。若是不知这些,自个还当苦苦经营自家的产业,积攒自家的钱钞,说不得那日便看中谁家女子,娶回家中侍奉娘亲、相夫教子,琴瑟和谐,白头到老,携手共度此生。不想,那日无意间介入仙、龙争斗,于浑浑噩噩中踏入仙流,化为龙身,有了修行的根基。倘若自家就此沾沾自喜,妄自尊大,谋世间富贵安稳,享家人天伦之乐,不思进取,不但自家要在日后的争斗中陨落,还得牵连娘亲、妻儿不得安生,毕竟修仙乃是与天道分权,与大道为敌。故而,某该当追寻长生久视之法,于艰难险阻间勇猛精进,不得懈怠,不枉重来世间一遭。”王氏见得平和趋进厅堂,打趣道:“我儿好生奢睡,莫不是这两日修行道法,操劳过度?莫道娘亲多嘴,我儿道法未成不可亏待了自家的肚皮,且先吃过,再去歇息吧!”言罢,端出早已备好的吃食,与平和分了。
食不言、寝不语乃是古俗,平和娘儿俩自是席间无话。待得事毕,收拾停当。平和仔细端详娘亲的眼目,问道:“娘亲可感到不适?”王氏笑道:“我的儿,娘亲两眼大明,竟比年轻时候还来得个爽利明澈咧!现下娘亲眼病若失,身体、精神十分爽健,十分快活。就是娘亲心里头有些思量,却得我儿想想。”平和忙挺直身躯行了一礼,肃声道:“请母亲大人训示。”王氏微微低头还了一礼说道:“我的儿,如今得天之幸,我娘儿俩衣食无亏,生活有着,你的年纪不小,旁人在弱冠之年早已成家立室,我儿也该留心访寻有才有貌的姑娘,早早完了婚姻之事,也好叫我了却一件大愿。”平和满面愁容的说道:“娘亲说得在理,孩儿本自当遵从,怎奈孩儿蒙道人赐珠,治愈娘亲目疾以后,曾许下一个大愿,要随道长勤修长生大法,弘扬师门道统。如今不好自毁诺言,欺天命。”说完心中嘀咕道“那道长早已不在人世,且当个挡箭的靶子,管叫娘亲恨煞了也。”
王氏大怒:“天地君亲师,亲在师前。岂有不孝敬亲长的仙人,断人血脉子嗣的神官。况且那道长不知何时再来,若是几年不至,恁得耽误我儿光阴。我儿且先成亲,说不得一、两年后就有麟儿诞下,那时道长若至,我儿可谨守诺言随道长修行,娘亲断不敢阻我儿前程。”平和哑口无言,莫说一、两年,便是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那道士也断然不敢登门。若是不得法子敷衍了娘亲,日后娶了妻子夜夜同床共枕,时时相对,怎得不露龙脚,至于孙儿是更不可得,单有龙子龙孙还有指望。想想自家生出一堆的龙子龙孙,平和不禁打个寒颤,心中离家修行之愿更浓。
王氏看得平和旁顾左右,不由得怒火更炽。索性面向平氏祖坟方向行了三拜大礼,悲声哽咽道:“平王氏愧对平氏列祖列宗,因自家眼疾,使平和自幼失去管教,如今变本加厉,非但不分尊卑,还不恭宗族,欲断平氏血脉,至先祖无祭祀。明日平王氏情愿请得宗法,万世坠于十八层地狱不得解脱,以赎罪过。”
平和大惊,哪里想得到古人竟如此重视子孙延绵。忙向娘亲行三拜大礼,扶助娘亲重新安坐,安慰娘亲道:“娘亲莫要哀伤,孩儿知晓自家罪孽深重,方才想得通透,或者道士已知孩儿还须得时日侍奉娘亲,近些年不得远行,否则怎会不来与娘亲商议。只是也曾出入留心,并没什好人家女儿愿嫁于小子,这便怎样?”王氏收了泪声,仍旧哽咽道:“平家数百年前也是官宦之家,到你曾祖父辈方才衰败下来,连着几代都没个英才,到你爷爷辈已是守着几亩田地糊口度日罢了,不想你父早走,你娘眼瞎地快,却是让你小小年纪不得不另谋生路。如今入了贱户,再想娶亲好人家却是没可能了。”
平和叹了口气,终究是不同的地界,若是地球的女孩儿闻得嫁于某奸商,怕是欢喜得跳起来了。“过得几日,便是七月初七,灌县人众还得祭祀二郎神。孩儿便也跟去上柱香,一来谢谢神君看护,二来在庙中询问个有灵验的道长问个姻缘,三来也好在集子上多见些儿女孩儿。估摸着,总有些计较。”王氏沉凝半晌,答道:“如此也好。不过周家曾来人与娘亲问询了我儿的状况,提了些建议,我儿不妨多加参详,须知媳妇的才不特重要,要紧得好生养,晓得些三从四德的女诫。”言罢起身回屋歇息去了。
周家得提议让和哥儿心中纠结不已,他想到的不是小雀儿的微型丘陵,而是娇嗔地威胁“看过奴家的身体,却得疼奴家一世。”平和端得头疼:“怎生疼法?莫非带着萝莉寻仙访道?这可不得让人误会‘拐带’!若是碰上那个热血的正派弟子,非得被正义了!只是怎生与那萝莉说?难道说你家男友须得攀山越岭躲避仇家追杀,或者说那日晚间的电光雷火乃是你家哥哥所为,现下哥哥要躲劫去也,你自身保重。只怕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肥胆女孩儿整日守着门口兴奋的等待厮杀,好看看坏人挨揍的摸样。”
平和心中也有一丝窃喜,盖因前世地球的女孩儿没得看上他的,故而前世和哥儿只得与五姑娘切磋,而今生确有十二三岁的萝莉当他的尾巴,若不是平和感觉怪异,便是娶了小丫头又能怎的!
平和YY了一阵儿,回过神想想周雀儿与他的想法俱是空中楼阁。这时节不讲究什么男欢女爱,只讲究盲婚哑嫁,也不讲究钱钞多少,只讲究门当户对。但凡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方是法定夫妇,否则便是野合的杂种,没得名头。只是娶得周家婢女又自降了身份,须知平和也是龙身,倘若修行些年月,说不定就是某河的河伯,某江的水师,更高一些的龙王也不过如此。平和摇摇头,低声说道:“路到山前必有路。莫要多烦恼。”旋即,平和寒毛矗立,想起一事,“二郎神庙却是去不得。神君单单遥控着一招法术,便消掉了神仙般的真人。假若晓得小子苟延残踹,会不会一气之下灰灰了去。只是没得神君的指点又能向何处征询自家的修行,这茫茫人海,我怎生发觉各派高人在何处落脚。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终归是不能错过二郎神这位正儿八经的神仙。”
七月初七,王氏陈瓜果于庭中以乞巧,俄而,见有喜子网于瓜上则以为符应。这日也是二郎神的大祭之日,早有县城中的祭典队伍抬着二郎神像从平宅路过,前往二郎神庙。平和跟着众人上了山,敬了香,跪了众仙官,拜了二郎神,虽然庙宇颇为壮观、阔大,塑像颇为严谨工整,但是平和发觉庙里缺乏灵性,那些喧闹嘈杂的人声、气味很是让他不爽快,宛若掉进了泥坑,沾了污泥,腥臭难当。
平和憋着气转了半晌,却毫无所得,没寻着神君半点毫毛。正要下山回家时,一声:“和哥儿!”把个平日胆大包天,愤慨暴躁的汉子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得展露了几分龙力,分开人群,向远远地二郎庙镇冲去。他却不晓得,当龙族气息刚刚露头,庙中的各路神官仙将雕像就纷纷泛起了微微黄光,空中又有云气翻腾,四周花草树木沙沙作响,种种怪异跟随者平和向二郎庙镇赶去。
周雀儿嘴角一弯,兴奋地大叫:“叫你跑,叫你跑,落在神君的手中,还能讨得好。”天遁童子谄媚的言道:“莫要让那小子被人打坏了,小的愿去打探打探,也好为未来老爷保驾护航。”
周雀儿斜了天遁一眼:“莫要多事,你道很有用吗?须知老爷也是龙身,又有大气运加身,迟早得大神通,你若是还这么懒散,怕是老爷用不得长久时间,便要置之不理,甚或给旁的法宝进补了。”天遁吐吐舌头:“呀,这么了得。”
平和没跑得几步,忽然发现自家动弹不得,刚想调动龙珠破禁,却被一板砖敲在头上晕了过去。在晕去得刹那间,平和脑中突然冒出一句话“原来神仙也好板砖啊!”
第八回好狗儿吓元帅问前途固道心上回说道平和被板砖拍倒。庙里的众神将见得如此轻易擒住了平和俱都惊异不定,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额滴神啊!谁家弟子,恁得菜也。”
“见过没用的,没见过这么没用的,一爪子也挨不得。”“莫道小哥儿无用,你且试试哮天犬的爪子。”
“那是,那是,想那哮天犬嘴馋,便是昂日星官也敢咬一口。”“汪汪,姚公麟将军可是骨骼痒了,待小的松松骨。须知人后不可宣恶,小心头顶生疮,脚下化脓,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姚公麟面色惊变,讪讪然道:“神君等候多时,我等先去缴令,稍后,本将军在军帐之中摆酒庆功,诸位亲友需买个脸面,同吃酒去也。”众将不想哮天犬半途折回,多有语不敬,也不知它偷听了多少,可会发飙也不,本已坐立不安。听得将军大包大揽,不禁长出一口气,心中赞道:“还是姚帅大气,家底厚实,为大伙儿扛得责任。偏生狗儿可恶,胃口也忒大,可不得吃穷了大帅,我等也需凑些额度,与大帅帮衬些儿,莫要让大帅吃瘪也。”半空中一只小牛大的细黑狗缩了缩了舌头,吞了吞口水,点点头道:“如此方好,且去、且去,莫要让俺等得急。俺还得给峨眉山的一帮子二楞青送些口信,来回须得些时日。待俺回来,定要去姚将军营中叨扰叨扰,姚将军切莫小气。好生整治那条小龙,几千年没尝龙肉,甚是想念。”
姚公麟黑着脸,带着一班草头神,将平和手脚绑缚,用一柄长枪倒架着往二郎神庙的半空云层飞去,飞至云层边缘,手掐一诀,众人的身影便慢慢消散于空中。
至于云头下方的烧香信徒则是谁也没撇一眼,在神仙眼中,凡人生死操于自家之手,连蝼蚁也不如。若不是灌口百姓仿若圈养的牲畜,时时减些皮毛,得些贡品,那个毛神愿常驻此肮脏、腥臭的偏狭地儿。兼且天庭虽好,然大伙儿均是长生之辈,若无劫数,便得不死。有那修行刻苦之辈以期更上层楼,也有那享乐之徒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天长地久,形成了多家派系,为得各自的得失、面皮、意气、理念,终日勾心斗角,扰攘不休。单单如此,也不会有土地山神,然而各人寿元无穷,最是怕死,虽木有展开全武行,但也有许多凶险之处,譬如剿灭大妖,虏获天魔等事。有些没得背景、传承、大神通的小仙、神官,为得自家前程、性命,便思得一出生路,那便是将自身与山川河流湖泊合二为一,将自家元神、身躯化为万物之生源,将万物化为自家的躯壳,如此即可推脱征战,也可借此聚集人气,镇压气运,参悟天道奥妙,增益修为。
二郎神乃阐教元始天尊门下徒孙,玉鼎真人开山弟子,道门护法,变化不穷,神通无量,法力渊深,然而手下一千六百草头神委实根底浅薄,如不化为土地山神,没得什么时日便会被算计得寸草不留。故而成神之时,二郎神讨得封地安置手下草头神,为其谋得出路。不成想灌口潜藏恶蛟,乃是天外天魔出身,修得滴血重生的道行,法力很是不弱。一日此恶蛟出世,欲吞噬毛神进补,欺得众草头神无处躲藏,只得拜托旧主镇压。二郎神虽为金仙,道门显圣真君、清源妙道真君地位尊荣,底蕴厚实,也无可能杀得此恶蛟,只得镇压在灌口二郎神镇的地下虚空之中。大帝见得机会难得,顺势册封其昭惠显圣仁佑王、司法天神,命其磨灭天魔,绝了二郎的退路。二郎神不得以在此地显圣,兴建道场,护佑一方百姓,统领一方神仙,监察各方奸邪。
“哎呀,痛杀我也。”平和手抚卤门在地上呲牙咧嘴,颇为狼狈。“小哥儿可是灌县商贾,姓平名和?”
“嗯,你是何人?怎会晓得我的大名儿?”平和从地上爬起身,转头看向大殿上得一员神将。只见得那武将仪容清俊,两耳垂肩,目泛精光,头上戴着三山飞凤帽,身上穿着淡鹅黄的袍子,脚上踏着缕金履靴,顶盔披甲,腰挎弹弓,手执三尖两刃刀,威风凛凛。
平和战战兢兢欣赏把玩一番,忽的惊呼:“你怎得没第三只眼。”二郎神闻言不由得一愣,“你怎知道门神眼神通?”
平和见二郎神和蔼可亲,并没有兴师问罪,便大胆地撇撇嘴。“听人说得呗。”二郎神摇摇头,淡然说道:“和哥儿不愧是小奸儿,从不做吃亏的买卖。某家也不问你从何得知道门神通,只是告知你此门神通之珍贵,你就可知为何某家会发问。”
待得二郎神吩咐侍从端茶敬客之后,缓缓说道:“你须知晓,道门神通之名在仙流中尽人皆知,然道门流派甚众,各自领悟不同,成就各异,同一神通在各教各派中各有不同传承,威力、法决各有千秋,总归是无可计量,除圣人能略晓一二,他人哪得知晓。某家神眼神通乃是观龙族烛龙神通而成,非是别家事物,不过近百年方得大成,从未与他人眼前施展,何人知晓耶?”
平和喃喃低语“怎会如此?”二郎神笑道:“故某家称小哥儿是小奸儿也。”二郎神本奇怪平和是怎得由人身化为龙身,复又算出自家一件大事尚要着落与他,没成想自家得意神通没得面世已被人所知。二郎神心中思量:“莫非是某个大能分身转世,入凡世经历风尘?倘若如此,便没得好说。怪道自家算不得小奸儿跟脚,也无能教化与他,亏得买个长眉情面,想要引入峨眉。如今看来却是多事,未知峨眉可否知晓?也罢,莫管他,随缘而已。看他懵懂,如新剥鸡子一般,想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某家今日所为不知进的毂中也未?如今当倾尽所有助其一臂之力,谨防着日后还账。”
打定主意的二郎神看起来更加亲切,把个仙流中的人物、典史、流派一一点评,生怕冷落了小奸儿。平和看在眼中不禁暗暗转动念头,“这声‘小奸儿’倒也贴切,修行可不就是盗的天心,窃得天机,骗得长生么?只是这真君莫不是川剧变脸戏的祖宗,前倨后恭表演得柔滑自然,若不是知晓自身的来历,怕是会不自觉的认他为‘儿’,真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切莫多想,此事乃是好事,趁着杆棒伸来,不顺着向上攀爬还待怎得,拿些修行的碍难问问,也不枉被板砖偷袭。我也不是傻子、蠢货,是小奸儿也。”
两人心中各有算计,互有相求,当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个爱问,一个喜答。有来有往,如干柴遇着烈火,迸发出耀眼的火花,照得侍从们面面相觑,不知所以,有人心中腹诽道:“今日忒得怪异,原来神君所好与众不同,今后当小心则个,莫成了兔儿爷。”正当众侍从纠结无数心念之时,忽听得神君发怒。
“好不晓事的莽丈夫,某家道他好生邀约小友,却不想五花大绑的架了小友回来,此非待客之道,更是违反军令的大罪,非得给些教训方好,若不然军营中失了规矩,必然约束不得军士,异日上阵杀敌,怎摆的出军阵?到时害得将士白白送死,岂不是罪过。也怪某家日日笙歌,好些日子没得操练兵马,疏忽了军纪法令,待某家先给小友请罪,再罚姚元帅的过错。”
众侍从暗暗咋舌,“好生大地怒气,果然有大隐情、大因果。”纷纷互相对视一眼,流露出对姚元帅的同情。“好兄弟便是拿来卖的,姚元帅好大的冤情。”
小奸儿一边腹诽道:“小样儿,在眼前装戏,莫道小奸儿是个雏,看不得你的心思,且先记着,日后自是要讨得本息。”一边连忙稽首,拦住二郎神道:“将军职责所在,非是有意为之。神君且先息怒,莫要寒了将士的忠义之心。”
二郎神连声道:“怎可如此耶?怎可如此耶?”却是没了下文,想是不了了之。众侍从舒了一口气,心中赞道:“将军毕竟是将军,没得为了玩物伤了自家兄弟。将军脾性不改当年,真汉子。”
平和略思付了一阵,开口言道:“小子本是凡人,今日得蒙神君看重,本应当跟从神君修习大法,但是小子在世间尚还有老母放心不下,只怕当不得神君的美意。况且此去峨眉千里迢迢,小子修行时日不多,恐路上有歹人、妖怪、鬼魅作祟,枉丢了性命了也。”
二郎神听得此言,不由心花怒放,“哎呀呀,无论何人均知,天地君亲师乃是天道伦理,无人不服,无人不敬。敢有欺师灭祖之行,定当受天道责难,莫想得道长生。如今只要看顾大能化身的转世娘亲,便能得日后的大福缘,果然是无有横财不富。真真是好买卖。”
二郎神勉强收拢飞扬得神念,肃声道:“道友恁小看了本君,莫说是一个娘亲,便是百八十口人也尽养得,那姚元帅即冒犯了道友,就任他前往,若是掉了令尊一根汗毛,道友但管行刑。本君无有半句言语。本君境内那个敢于道友做对,便是不敬本君,定当使其魂飞魄散,连转世也无。至于那些个非某家境内的歹人、妖怪、鬼魅却不可不防,待某家寻得一件法宝与道友防身,保道友性命无碍。”说罢。神君伸手掐诀,唤了一声“宝来!”,但见从门外飞入一团七彩光芒,待得来到二郎神头顶,光芒渐渐收敛,舒展开来。
神君朗声说道:“此物乃是八卦龙须帕,本是截教道友所有。不过数万年前天地大劫震动四方,那位道友在争斗中陨落,某家正好路过,得了这宗宝贝。只是某家当年道法已成不好该修旁门,便一直将宝贝空置于室。不知为何,这件宝贝孕育的宝灵不见踪影。好在宝贝等级甚高,虽有损伤也尽够防护道友周全。还请道友收下,权当做某家见面之礼。况且此宝记载着一门先天八卦道决,虽不是什么顶尖法门,可也算是长生大法,若能结成道决符与金丹相合,道友便能在日后修复宝贝,还宝贝本来面目。”
平和与姚公麟离开二郎神庙之后,不过瞬间来到距平家十里之遥的无人山丘。平和站在山丘上瞅着手中的布帛,此宝贝形似圆盘,内里有无数八卦符隐现,又有一条色做七彩的龙形在帕上游走不休。
小奸儿知道回家前须得凝聚先天八卦道决符,收复此宝,否则不好遮掩宝贝的灵光,恐怕引来宵小歹徒搅扰,自家虽是不怕,也颇为烦人。
小奸儿手持布帛,心中默念先天八卦道决,念头观想先天八卦符,不过一会儿,识海中大方光明,从四方虚空接引了无量元气,道道元气在空中凝聚,慢慢凝成一根根形似龙须的元气绳子,接着绳子又相互纠结成符架构,过了三株香功夫,一个八卦符凝聚在小奸儿的指掌间,绕着布帛四周缓慢巡行,每巡行一周天便有一束七彩光芒从帕中射入平和的眉心,如此八次之后,布帛渐渐缩小,随八卦符射入平和眉心不见。小奸儿睁开疲惫的双眼呼出一口气,喜悦无限,快乐无边,本想捡了一个没甚用地残缺法宝,没成想是个没有器灵的至宝,若是重新祭炼出器灵,就可撕裂虚空,挪移大千小千等周天世界,真真是阴人、拍砖、逃跑、旅游、杀人放火的必备选择。
站在一旁的姚元帅却惊得目瞪口呆,身子僵硬。盖因小奸儿的作为实在骇人,哪有刚出生的小龙能炼化法宝的?须知除了天魔,无论何族均要锻炼出元神、不死之身方可操控法宝。
第九回善变化见雀儿论亲疏明四德待平和凝聚了道决符,便对姚元帅客气说道:“有劳将军远行,小子蓬荜生辉,本应倒履相迎,只是还有些碍难,还请将军海涵。”
姚元帅一个激灵,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看向小奸儿的目光也恭敬了些。见得小奸儿对己客气,忙拱手行了一礼,“和哥儿有甚要事,但说无妨。小神虽法力不济,却也能震慑宵小,量来无甚妖神胆敢搅扰神君道场。”
平和拱手回了一礼,笑了笑说道:“非是什么大事,乃是小子家中老母未曾瞧过神仙摸样,怕惊吓了老人家,恐委屈了将军,还请将军赎罪。”
姚元帅哈哈大笑,“某家理会得,和哥儿看好了。”说完摇身一变。一片绿光闪过,平和眼前出现了一个穿着青色奴仆短衫、摸样寻常的大汉。大汉左右摆摆头,伸伸手,剁剁脚,舒活舒活了筋骨,咧着大嘴说道:“和哥儿,这幅打扮可曾中意?”
平和拍手赞道:“将军好本事,小子不及也。不过将军的打扮恁得过了些,还请将军换身服饰。”
姚元帅不以为然的说道:“神君与和哥儿道友相交,我等六兄弟怎能逾越藩篱,不知尊卑。况且如此打扮方好行事,和哥儿以为如何?”
平和行了一礼表示了自己的谢意。心中嘀咕:“刚才来的路上,未曾看你好说话,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对小爷爱理不理。方才看了小爷的神通,怕是有什么误会,就曲膝当了孙子。果然神仙大多是欺软怕硬之徒,事事谨慎,生怕得罪了不该惹得人,引来报复被灰灰了去。我呸,今后我也会是如此么?”
平和带着疑惑,向自家门户走去,姚元帅连忙跟在小奸儿身后,装出一副家丁奴仆的模样儿。
行了不到十里,平和看见自家门口停着辆乌篷马车,车上靠着位中年车夫。心中不由咯噔一声,“这是谁家大款?到我家作甚,莫非我家有宝,或是上门讨债?莫管那么多,就是城管也须问得小爷拳头答不答应。”
平和抬头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得推开门,跨过自家门槛,还不忘横了车夫一眼,弄得车夫周身一紧,莫名其妙的觉得一股凉气自尾椎升起直达头顶。
平和带着姚元帅直奔堂屋,大声道:“娘亲,娘亲,孩儿回来了,有好事了也。”没成想眼角瞥着某处,“哎呀!”反身便跑。姚元帅一时不曾防备偷袭,被平和撞个正着。想那姚元帅成道万余年,功行何等深厚,平和直愣愣地撞上去,可能得着好。平和飞得丈远,落地变成滚地葫芦“咕噜咕噜”直直越过门槛进了堂屋,摔了个四角朝天。
“我儿,这可是好事儿!娘亲虽喜,只怕孩儿吃苦了。”
“婆婆莫要被和哥儿欺了去,哥哥乃是铜头铁骨,莫说这般凡土,就是拿把宝剑也害不得他。”坐在王氏身旁的小女孩儿嘻嘻笑道。
天遁怏怏心道:“待我砍上一砍,试试强度耶!”小女孩儿神念传音道:“小心伺候着老爷,莫要偷懒,须防着妖精偷腥。若有那不知好歹的向老爷身上凑,只管把那白刃进,红刃出。若老爷勾搭了那家姑娘,你须得往粪坑中走一遭。”
天遁神情一震,雀跃欢呼道:“可得那神将进补否,小的肚饿了也。”
小女孩儿手心一紧,天遁急忙停下颤动,老实呆在丹田之中做着提炼法力的苦力。王氏看着平和身后的神将,疑惑得问道:“这位壮士跟着小儿有何贵干,莫不是小儿有得罪之处,或是打了你家贵人?”
那神将刚进得屋便跪在地上向堂上正中的王氏行了个三拜礼,唱了声肥诺。等得王氏开口发问,忙回道:“回老奶奶的话。小人乃是杨家仆役,只因我家主人与平老爷有旧,今日在路上偶遇,得知平老爷将要远行,故而吩咐小的照看平家产业,单等平老爷远行归府再做打算。”没等王氏说话,小女孩儿冷笑一声:“甚得有旧?和哥哥何曾交代婆婆有这等阔绰朋友?说得忒没谱。何况,婆婆眼没瞎、心没惑、脑没昏,小女子也可帮衬着,怎须得你这外人照看平家产业?回去告知贵主人,莫要欺负我等妇孺头发长,没得见识,想要捞着好处须得入了平家门。”
姚元帅只听得目瞪口呆,世间尽有如此奇女子,混不叫旁人占得半分便宜。没得奈何看向平和,眼神中满是同情。有这等女子在家中操持,男人的荷包还不得勒成面片,莫说风流快活,就是寻常宴席也不好参与,真真可怜。
平和心中略略思付了一会儿,不由得赞叹小女孩儿精明。果然是大家闺秀,算计无漏,我只知道娘亲有人照料,我便放心得寻仙问道,却没得想到把自家后门拱手让人了也。日后有变,把我娘亲做筹,如之奈何。不过如今不好得罪二郎神,且先把姚元帅糊弄了回去,再作打算。
知儿莫若母,王氏看得自家孩儿便知孩儿的难处,假意生气道:“我儿莫非嫌弃娘亲穷困,要哄骗了娘亲卖了祖产,自家逍遥快活了去?可怜娘亲抚养我儿瞎了眼,现如今眼疾刚好,本待守得云开见月明,不想自家孩儿却起了不良。”言罢,掩袖拭目,状似悲痛不已。
平和忙坐到王氏的身旁,连连说道:“绝无此事,娘亲若是不喜,孩儿不出家门便是,但请娘亲安心。”
小女孩儿也轻声安慰王氏,连声保证和哥儿人品。王氏见状,收了悲声,指着姚元帅道:“如今人家奴仆尚在,你且与他说去,娘亲方好信你。”
平和无可奈何地面对着姚元帅,羞愧的说道:“多谢贵主人盛情,只怨小子做事鲁莽,未与娘亲商议,便擅自起意做主。今日亏得周雀儿提醒,娘亲训示,方知自家鄙薄。但请大哥回去与贵主人交代一声,平和惭愧也,异日定当登门谢罪。还请贵主人原谅则个。”
姚元帅乃是直肠人,哪晓得这一家三口皆是性深阻若城府之辈,还道是自家理亏,心中不断嘀咕:“莫非真是神君算计,不然任是谁人急迫也无可能将家业交予旁人,况且家中还有年轻女眷。那小女孩儿管家忒细,说话却是在理。只是他家人不晓得某乃是灌口二郎神君麾下的大将军,怎看得上他家破落产业,没得让仙流笑破了面皮。也罢,某且退出,另寻地头照看。待那女眷遭了难被某救出,臊了脸面,便知晓自家的小鸡肚肠,某的忠肝义胆。”
姚元帅拿定主意,慨声说道:“我家老爷观平老爷非是常人,日后定有飞黄腾达之时。今日,我家老爷与平老爷相谈甚欢,曾举荐平老爷前往峨眉一行,效那行千里路读万卷书的古风,对平老爷日后前程不无裨益。不曾想小的来得鲁莽,言语无状惊扰了老夫人、夫人。小的先行赔礼告退。日后平府有甚劫难,小的自当再来,还请诸位莫要推辞我家主人的好意。”言罢,伏地三拜礼,又向小女孩儿、平和各行了拜礼,倒退着出了平家。
平和还了一礼,小女孩儿则是侧身行了个万福礼,王氏单单点了点头算是表示知道了。也无有人送姚元帅出门。
平和坐直了身子,对小女孩儿展颜一笑,“小雀儿何时这么厉害了,连我也不是对手了?”小女孩儿“扑哧”一笑,“若不精明些,怎得操持家业,壮大夫家,莫非和哥儿想娶得瓷瓶儿回家当摆设。”
王氏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嗔怒道:“还说自家有学问,连妇人四德之说也未知,以后须好生读读书,莫要真得成了锱铢必较的商贾子。”
周雀儿拉了拉王氏的袖子,说道:“和哥儿是做大事的人,怎得知晓女儿家的正经事。婆婆莫要气坏了身子,待侄女说与他听便是了。”
接着,周雀儿清了清咽喉,用妙目横了平和一眼,直把平和横得缩头缩脑,方才肃声说道:“四德乃是德、言、容、功。说得是做女子的,第一要紧是品德,能正身立本,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第二是“容”,出入要端庄稳重持礼,婉娩因时;第三是“言”,不贵多,而贵当,勉励丈夫、教训孩子、委婉劝谏、明志守礼、表现贤智、免于灾祸;第四是“功”,专心纺绩,不好戏笑;洁齐酒食,以奉宾客。”
王氏接着说道:“故而,妇人能助夫家方为有德。雀儿当可为贤。”
平和听得兴奋莫名,原道这些话语与前世不通,也不知谁对错,但转念一想,若前世女子降生此界,恁不羞愧欲死,真真是好男人的世界。
第十回送雀儿行同车敞心扉订终身
小雀儿抬头看看天气不早,站起身对王氏行个万福礼,脆生生的说道:“婆婆,天色不早,恐家中父母担心,小雀儿暂且告退,待明日再来给婆婆请安。还请婆婆早日歇息,调养身体。”
王氏微微颌首,“小雀儿今日辛苦了,今日且先归家,明日咱俩再好好聊聊。”小雀儿又朝平和福了一礼,含情脉脉地道:“哥哥今日登山甚是辛苦,还请好生歇息,莫要伤了身子,小妹明日再来与哥哥商议要事。”
平和心中疑惑,回了一礼说道:“好说,好说,周小姐请走好。明日还请光临寒舍。”王氏察言观色,心下颇为着急。开口说道:“我儿怎得没礼,周家姑娘来一趟甚是不易,岂能容小女子孤身返家,你且随着周家小娘到周家一行,看得小娘进了家门方许回来。”
平和连忙起身应诺,“确是孩儿没思量,请娘亲好生在家端坐,孩儿去去就回。”言罢,领着小雀儿出门上车。
堪堪出了柴门,小雀儿吩咐车夫驾车,瞧着平和坐在门帘外。幽怨说道,“哥哥为何不入车内安坐,莫非小妹有甚么得罪之处?”
平和回头说道:“孤男寡女,恐有碍小娘子清誉。”小雀儿“扑哧”一笑,“有甚清誉,莫道那日是假地吗?”
平和见车夫眼观鼻,鼻观心,专心驾车,貌似啥也没听到,啥也没看到。无奈说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小妹且挪个地儿,好让哥哥有个立锥之处。”
小雀儿闻言喜上眉梢,自家略移了移座位,刚好容得一人安坐。
平和看着小雀儿面若桃李,眉目传情,不禁心中一荡,伸手捉住了小雀儿的玉手轻轻抚弄,但觉小手温润绵软,柔弱无骨,自家也觉得热血沸腾,浑身燥热,魂飘魄荡,不知今昔是何昔。你道平和为何如此耶,盖因平和两世为人还是处男呢,从未经过如此阵仗,故而表现得颇为不堪。
小雀儿眼波流转,很为自个的本钱得意,当下轻轻抽出了手来,柔声道:“日后时日尚多,哥哥尽可赏玩得,今日还请担待则个。”
平和刚有些茫然若失,听得此言,忙歉然答道:“倒是哥哥的不是,让小妹受惊了。还请小妹莫要轻看了哥哥。”
小雀儿说道:“哥哥言重了,小妹知晓哥哥是个正人君子,否则怎会非君不嫁。只是婚嫁非是哥哥大事,也是女孩儿家的大事,须得郑重对待,别无它意。”
平和知晓小雀儿是为两人前程考量,心下感激,庄重的行了一礼:“妹妹提醒得甚是,哥哥自当谨慎则个。”
两人辨清了些许小事,小女孩儿就有些幽怨的说道:“哥哥有事为何不与小妹说,须知小妹迟早是平家妇。哥哥打算出远门游历,小妹自当照料婆婆,不使婆婆冻饿,为何领外人入门。岂不知知人知面不知心,谁道旁家算计什么。哥哥现下没显甚本领倒还罢了,倘若有一朝,哥哥青云直上、攀龙附凤,旁家借着哥哥名头做些甚事出来,哥哥不是里外不是人,两头为难。小妹但请哥哥思量一二。”
和哥儿埋头沉思了会儿,毅然说道:“哥哥如此行事非是无因。此事说来甚为怪异,本不当对妹妹说,只是妹妹情深意切,若不让妹妹知晓,便显得哥哥情薄。”小女孩儿假意唬了一跳,“哥哥可是犯了律令,须得远遁千里,隐姓埋名。小妹愚鲁,也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便和哥哥一同逃去了吧。况且如今天下妖孽四起,民不聊生,怕是过不得多时便要刀兵四起,到那时我夫妇还怕个甚得。若不如意,哥哥振臂一呼,召集豪杰,杀了县令,占了州府,也可称雄一方。至不济,投得真龙也可搏个封妻荫子,光耀门楣。”
和哥儿苦笑一声:“你家哥哥再不济事,也无可能偷奸犯科做那生儿没得屁眼之事。至于称孤道寡更非所愿,你不知多少盗贼明着打替天行道的旗号,私下干得却是偷蒙拐骗的勾当。什么打土豪、分田地、平均地权、国家所有,不过是变着法儿把别人家的钱钞装进自家的口袋。平常的愚夫愚妇以为得着些残羹冷炙便是好皇帝,却不想想自家须得用命去换,自家的儿孙拼死拼活也是为新朝打工而已,稍有不慎也是作死的家什,有甚奔头?”
小女孩儿欣赏得看了一眼自家选定的夫婿,假意不服气得问道:“莫说得天下无甚为民挣命的英雄,前朝不是有位士大夫泣血讽谏君王,被无德昏君炮烙而死的吗?”
和哥儿嘿嘿笑道:“你也知讽谏君王不得好死,怎得希望哥哥做那蠢人,莫不是哥哥冷落了妹妹,妹妹携私报复。”
小女孩儿满面通红,双手摇着和哥儿,娇嗔道:“哥哥恁得坏心儿,拿着妹妹痛处玩耍。”和哥儿见得小女孩儿恼了,晓得玩笑得过了,忙道:“是哥哥的错,须知哥哥做了愚人,妹妹可不得空守闺房,哥哥心疼了也。”
小女孩儿嘟着嘴儿,假意嘀咕道:“真没大英雄吗?”
小女孩儿说话的声音虽低,无奈二人肌肤相亲,离着忒近,和哥儿终究听入耳中。和哥儿感慨得说道:“便是出了那等惊天地、泣鬼神的大英雄也是给人卖的,须知当人财路就是生死仇人,谁个放得过他。皇帝当了财路,贵人们换个皇帝;贵人当了财路,官吏们栽赃嫁祸;官吏当了财路,自有刺客暗算;大将军当了财路,等着挨兵变的刀。是故大英雄显了名气,免不得日后到刑场上走一遭。”
和哥儿深情瞧着小女孩儿,复又说道:“哥哥做不得那等人。要知家中尚有老娘等着赡养,车上尚有娇娘等着迎娶回家。”
小女孩儿被和哥儿的灼灼目光瞧得羞涩,微微偏头说道:“哥哥不做作奸犯科的贼人,又不想做扯旗造反的勾当,又不愿做鱼肉百姓的贵人官吏。哥哥何须远遁千里呢?若是嫌弃妹妹蒲柳之姿,不愿迎娶妹妹,大可安坐家中,妹妹自是不再登门求告,徒惹没趣。”
和哥儿心中发急,连忙抓紧了小女孩儿一双芊芊玉手,说道:“不可说那蠢话,哥哥昔日自惭形秽,不敢与妹妹亲近,非是不喜。如今哥哥又得踏上不归路,不知哪年哪月方可成亲,恐耽误妹妹青春,故而不欲妹妹往来。倘若妹妹情意坚定,且等哥哥十年,十年后哥哥定会迎娶妹妹,还给妹妹长生永驻,青春不老。”
小女孩儿泫然若泣,拉着和哥儿的衣角道:“好哥哥到底做了甚得事,为何是不归路,又为何要定十年之约?”
和哥儿知晓若不交代清楚,恐小女孩儿一时想不开,有甚长短却是不美。只得把这几日的事情略说了说。
小女孩儿眉开眼笑得说道:“怪道哥哥瞧不起皇帝、官吏、贵人、将军,原来哥哥便是真龙,那日哥哥显现给小妹瞧瞧,小妹还没见过了。”
和哥儿应道:“今日晚间,夜深人静,妹妹出得府来,哥哥变给你看。只不许说与他人,也不可告知我娘。”
小女孩儿仿若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兴奋说道:“小妹也有一事相告,哥哥可得闭眼。”和哥儿奇怪地看了一眼小女孩儿,闭上眼,心中猜想小女孩儿有甚事神神秘秘地,莫不是过家家的玩意儿!
“哇塞,哥哥快看,夏天小妹不怕晒了也。”小女孩儿在狭小空间挥舞着一柄散发青色光彩的宝剑。和哥儿一睁开眼睛,只见车厢中剑气纵横,一道剑光擦着眼皮射了出去,只惊得缩头缩脑,“妹妹且住了,妹妹且住了。”
小女孩儿献宝一般递过宝剑,“哥哥请看,宝剑儿有个小人嘞,它对我说了很多道理,小妹也能修行了。”
和哥儿睁眼仔细瞧了瞧,“咦,好生熟悉。”天遁做出恶声恶气之势,恶狠狠说道:“小奸贼,可还记得飘渺真人吗?须得十头牛十头羊贿赂俺,否则有你好看。”
小女孩儿柳眉倒竖,把手弹弹剑脊,怒道:“再瞎说,便把你扔进粪坑,与蛆虫作伴,臭死你。”
天遁悻悻然说道:“便是一只鸡也行。”
和哥儿瞧瞧小女孩儿,又瞧瞧天遁宝剑,说道:“如此,哥哥便不担心了,我二人既然得天护佑,就得用心修行,不可懈怠,须知我命由我不由天,若想长生久视,还得抓住一丝天机,勇猛精进。”
小女孩儿撇嘴,摇摇头:“哥哥说得好生渊深,小妹不懂耶。不如哥哥努力修行,长生久视,再扶助小妹成仙,想必那时哥哥很厉害了也。小妹则专心孝敬婆婆,操持家务,不让哥哥分心。可好!”
和哥儿瞪大眼睛,不由赞叹小女孩儿胆大心细,比他还得天眷恋。当下把先天八卦龙须帕取出,说道:“妹妹身在凡间,恐有宵小冒犯,哥哥有一宝贝留与妹妹防身,妹妹好生祭炼。”
小女孩儿偏头想了想,“哥哥今后但凡钱钞、宝贝不可私藏,更不可滥赏,小妹帮哥哥收好,待到用时再只会小妹。须知我家根底浅薄,宝贝甚少。”
和哥儿道声“善!”
一路上,两人窃窃私语,谋算自家前程,亲亲我我,计较姻缘。嘻嘻哈哈之间,周家远远在望。
第十一回见管家逞意气拜长辈诓采儿
周家门外,老管家老远就看到自家马车向这边行来,不由舒了一口气,“可算回来了。不枉老人家我等候半晌。”
忽得瞧见什么恶事,只气急败坏地喊道:“兀那登徒子,怎得进女眷车厢?孩儿们拿起棍棒,小心伺候,只莫要打出人命便好。”
门外站着得四、五位奴仆慌忙忙作鸟兽散,各自寻找趁手的家什。待得马车停在周家门口,奴仆们方才找好家什,呼啦啦一声围住了自家马车,挽袖束衣,擦拳磨掌,如临大敌。老管家细细打量,差点背过气去。但见刀叉剑戟齐整,只是刀乃裁纸刀,叉乃草叉,剑乃树枝,戟乃锁门的坎儿,只得吓唬人,那得教训人耶。
老管家推开众奴仆,喝了一声:“没用的东西,这等东西何能迎客,去寻着些重物件儿,小姐面上方好看。”
平和从车上跳下唱了个肥诺,“老管家安好,小子是灌县平家平和,恐路上不平,特送小姐归家。”
周雀儿随后从车上跳了下来,憨憨问道:“老叔叔,家中可是进了贼,抓到了没。”老管家阴沉着脸说道:“家中怎进得了贼,只是老爷、少爷、少夫人看日头不早,吩咐小人寻寻小姐踪迹。不想有那登徒子欲行暗室,却是不当人子。”
周雀儿拿手掐了平和腰间软肉,低声道:“登徒子说得谁耶?”
平和面皮抽动,却是不想人前低头告饶,强忍着酸麻疼痛,嘶声答道:“哪来登徒子,且看小爷的踢雀儿脚。”言罢,一步窜出,躲到老管家的身后,紧张问道:“老管家可知登徒子何在?”
周雀儿嘟着小嘴儿,嘀咕道:“大男人恁得耍不得,掐一下便窜得没影,忒不好玩,若不是看着人多,留你个脸面,便掐、掐、掐。下次看你躲得。”
老管家与众奴仆看在眼中,乐在心里,齐声道:“好冤家。”平和心中赞叹,看自家未来媳妇,着实聪慧,不过是件小事恁得玩出花样,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过不多时,平和谢过了老管家的邀请,与周雀儿略略说了会话,约定了家中琐事,便依依不舍得告了别。周雀儿惆怅得望着和哥儿背影渐渐消失,一步一回头得进了门。
不谈周雀儿如何与家人交代,且说平和走在回家的路上,不到半个时辰,夜色便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平和忽发童心,变身为龙,在天上肆意游动,口中龙呤阵阵,只把下方愚夫愚妇骇得鸡飞狗跳,一夜无眠。
平和这几日颇多奇遇,又得贤妻,本应欣喜畅快,只不过平和性情中不仅有精明强干,委曲求全,还有愤慨燥烈。前面所遇不是高人便是亲友,没得机会发泄,甚是憋屈,此时夜深人静,无人打扰,难得痛快一回,显现矫矫真身肆意妄为、漫天飞舞。却不想刚刚尽兴便惹出祸事。
云头之上传来一声喝彩:“好龙儿,果是肥胆色。”平和定睛一看,一位身着紫色衣衫,清气缭绕,面相不凡的老人家一步从云头跨至面前,脸带笑意的看着他。平和倒吸口凉气,心中暗道:“活了二十年未得甚神仙眷恋,不成想这几日人品爆发,莫不是王八之气开始显露,众方豪杰齐齐拜见,该当小子成就主角。”
好在本文主角尚还不知自家是主角,没得主角得脾性,当下恭敬问道:“不知是那方神仙驾临,小子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老人家听得此言,更是高兴,眉飞色舞的道:“好个奇葩,我龙族有这等人才,合该兴旺。”
平和听得龙族二字,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坏道,寻仇的来也。须得小心应对,莫要露出马脚。”
老人家看着面前小龙面色不豫,只当小龙年幼,没见得世面,不识得自家长辈。口中叹息道:“你这小孩儿,从出生便是东躲西藏、担惊受怕,能活到如今却是不易,不识得老夫也是无妨。不过现下被老夫遇着,也是天意如此,该当你时来运转,且随老夫回归龙宫了吧。”
平和眼珠一转,假意嚎哭道:“呜呜。莫非是龙爷爷来救我娘儿俩个。如今小龙却不知娘亲何在呢!听说龙爷爷法力精深、神通广大,可得算算娘亲可曾被那贼道害了未。”
老人家尴尬说道:“老夫没得神算神通,却是算不出来,不过我龙族大能无数,总有龙族大能得了神算神通,既然没给老夫什么指示,想是无甚妨碍。你且随老夫回龙宫安心修行,待得领悟了传承,自有机缘与你娘亲重逢。”
平和听得老人家推脱,心中腹诽:“还道重逢!那老龙早不知爆的千千万万份了,你且去找找,既是重逢也是你死我活之局,我若秀逗了才随你回龙宫。况且龙宫的龌龊是非更多,怕是不成纨绔,也是囚徒,莫道是好去处。趁着贼龙心中糊涂,不走还待怎得?”
平和摆摆尾巴,转身离去,还不忘假意嚷道:“莫要欺我年幼,没得见识,我知娘亲遭了大劫。可怜娘亲生我没了力气,否则那得贼道欺辱,待我慢慢寻找,非得报了此仇方好。”
老人家气急败坏地伸手放出一道紫光,“你这顽子好不晓事,那龙宫之中有无边大法神通,又有无数兄弟姐妹和谐相处。你但得修成大法力,交得几位朋友,想要报仇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何必自蹈险地。若有损伤,不是枉费了你娘亲的苦心!”
平和身躯被紫光一绕便动弹不得,心中惊慌。“额的娘也,怎得都是高人,还是没得面皮,以大欺小的人物。”
这时,从老人家袍袖中钻出一条迷你七彩小龙,迎风一晃,须臾胀成三丈大小。七彩龙四爪翻弄着平和的身躯,口中咦道:“弟弟身上甚么味道这么好闻,姐姐没得见过,是人间的胭脂吗?”
老人家呵呵两声,暧昧地道:“老夫道你这小奸儿怎得不回自家,原道是起了心思,非是为娘亲报仇。”
平和身躯动弹不得,口角僵硬说不得话,只得用眼睛眨呀眨表示无声地抗议。七彩龙嗅了会,放开了平和,明显失去了兴趣。“又是个浪荡子,怎得龙宫尽是如此人物?不是终日游手好闲、沾花惹草,便是狷狂恣意、妄自尊大,如今还多了个把血仇执诸脑后,贪图美色之徒。爷爷何必管这浪荡子的死活,左右龙子龙孙以百千记,多他不多,少他不少。且让他自生自灭了吧。”
老人家捻了捻颌下短须,点点头,说道:“七采儿说得不差,刚刚老夫看道小奸儿恣意腾舞,原以为是舒缓心中憋屈,现下想来恐是勾搭了那家妇人,得意忘形了。”
平和只觉身躯一松,想是老人家收了神通。待得摇头晃尾,熟络了筋骨,却是越想越恼,忒得不忿,大声嚷嚷道:“莫以为自家是好人,便来编排旁人的不是,须知回道龙宫也得不着好,反不如逗留人间寻些机缘,方能日后长远。”言罢,心中抽抽“拍你个大嘴巴,八辈子没得见女人,碰上一个便竹筒倒豆子,说个没完。让他们回转龙宫岂不是好,这下可没得解释。”心中念头一个接一个,想要遮掩过去。
紫龙本要钻进老者衣袖,闻言哧溜一声滑到眼前,瞪着平和说道:“你这小奸儿,恁懂得什么,为甚要说这番言语?须知我家爷爷也是为得你好,莫要不识好人心,忒得混账。怪道人世间流传儿子是前生的债主,女儿是前生的情人,女儿宛若棉袄知晓疼人,儿子宛若仇仇只晓啃爹娘。你且记得我乃七采儿,下回见你龌龊,小心打折你的孤拐。”
老人家本来心中紧张,生怕自家孙女打破沙锅问到底,得晓老辈们的算计,现下听了孙女发飙,甚是松了口气。不过心中思量道:“看小奸儿口气,怕是知晓了老辈人的算计,只是语焉不详,不晓得知晓了多少,又是从何处得知?莫不是有大能算计龙族,想要绝了龙族根底?不过天道有数,神魔七十二,旁人也抢不去,有甚好算计得。想来是霞儿临死前有些嘱咐方得如此。尽然如此,也须斩草除根。好不容易借刀杀人除了霞儿,还得想个法子不动声色得除了小奸儿,万不可使消息泄露,另生事端。”
老人家打定了主意,假意慈祥地道:“七采儿莫要生气,这小奸儿不耐修行的寂寞、辛苦,且随他去,终有一日遭劫之时方晓得自掘坟墓。”
平和偷偷瞧了眼老人家,心中后怕道:“那老贼龙的眼神好生厉害,方才电光闪烁,耀人眼目,一个不好,怕是灰灰了。须得圆个谎,忽悠忽悠,应付了今日再看小爷的遁法。如今有小雀儿照顾娘亲,我还怕个谁来。”
心中稍稍思量,讪讪地道:“一时意气,非是嘴贱,前辈、姐姐还请看在同是龙族一脉原谅则个。小子只因落难之时受人恩惠,为着报恩,不得不滞留人间。待得俗事一了,便回龙宫拜见老祖宗,认祖归宗。”
七采儿恍然大悟,说道:“我观弟弟本性忠厚,应该非是不晓事理之人。既然与我龙族有恩,我等当要有所报答。须知我族非是有恩不报的小人。”言罢,瞧着自家爷爷道:“七采儿也想看看那人有何等神通,能从贼道手上救得弟弟。”
老人家正欲打听小奸儿的巢穴,自家孙女的提议正中下怀,遂假惺惺地道:“理当如此。不愧是我家七采儿,知书达理。我等岂能过恩人的家门而不入?还请小哥头前带路,我等当有厚礼相送。”
平和暗道:“苦也,怎引得仇家上门,且不害了阖家老幼。罢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想那二郎神地位尊崇,坐镇一方,当可保得娘亲齐全。”
当下,平和与他二人虚与委蛇,假意亲近熟络,慢慢引着往灌县平宅而去。
第十二回惧神君思自省别娘亲发大誓小奸儿和七采儿为了不惊世骇俗,各自施展神通,变化了人身站在老贼龙的云头上。七采儿看见小奸儿羡慕惊奇的摸样,洋洋得意道:“我家爷爷修行无数年,千年前成就了不死之身,有无量法力,便是在道门,也是少有的高手。”。小奸儿撇撇嘴角,面色不屑地说道:“瞧你得瑟,是你爷爷的法力高强,又不是你的。”七采儿闻言大怒,“奴家迟早也是要修到不死之身的。我家爷爷说我根骨异禀,想必千年内能成就不死之身,若是撞得大福缘,得老祖宗青眼,更能修成金仙、大罗金仙咧!倒是你这惫懒货可有甚么前途吗?莫道是要报恩,怕是在人间厮混得几年,乐不思蜀,学坏了。怎与我比得?”
小奸儿心下也是忒得不忿,刚要把神魔真传之事和盘托出,不经意瞧见老贼龙电光闪烁的贼眼瞪着他,不由得心下怯了,低声嘟囔道:“若不是我娘亲,小子早就开始修行了,前程岂是你能比得?”
老贼龙心下也是切切,知晓小奸儿说得不假,想霞儿何等聪慧,刚开始修行便入了老祖宗的法眼,若不是被老辈人引入歧途,只怕不到百年就可成就不死之身,那像自家靠着做些见不得龙的事,方得了老祖宗的帮助成就不死之身,只是终究非是自家修成的正果,也无进一步的可能了。小奸儿若得霞儿指点,前途自然不可限量。可如今,也只得冤那天意弄人。平和指引虽慢,但老贼龙的云头照实快捷。不过多时,便到了灌县地界。“咦!下方可是二郎神君的道场灌县?”小奸儿瞧着老贼龙面色不好,眼珠一转说道:“正是灌县地界,那二郎神君与小龙有恩,我等前去无妨。”老贼龙心中犹疑,“莫不是二郎神君出手救了霞儿遗腹子?为何又不救得霞儿呢?其中必是有诈。”
七采儿却是兴高采烈地说道:“二郎神君的名头响彻三界,原本以为今世无缘得见,想不到天赐良机,如今还可借着小惫懒货的恩人名目拜见以尝夙愿。爷爷,我等快快前去如何?”
老贼龙举目望去,倒吸口凉气,但见平宅方向有一道神光直冲霄汉,只怕是二郎神君麾下修行有成的大将驻扎。
那道神光乃是二郎神君麾下姚公麟所发,警告过往神魔仙圣此处是神君罩着,莫要瞎了眼上前送死。须知姚公麟打不赢天魔恶蛟龙,却是因那天魔道行太高、法力太深的缘故,非是姚公麟本事不济,想当年神君率领姚公麟等六兄弟南征北战数百场,从无折损一人,就可想而知姚公麟结义六兄弟是何等强横的存在,岂是靠着祖上余荫的老贼龙可比。若是老贼龙之辈胆敢冒犯虎威,只消一只手也可灰灰了。
老贼龙心中有鬼,便以己之腹度小奸儿之腹,以为小奸儿故意引自家送死,不由心中大恨。咬牙切齿地心道:“小奸儿,果然是做了龙族的叛徒,抱上了阐教的臭脚,成了谋算龙族的前锋。嘿嘿,幸得老夫多长了个心眼,天可怜见得叫老夫知晓了奸计。如今老夫且先服个软,明日定叫你喝了老夫的洗脚水。”
老贼龙干笑道:“既有神君看顾,老夫就不消担心什么了。如今想起龙宫还有事儿,异日有暇再来拜会神君吧。小儿且要伺候好了神君,自有你的好处。”
言罢,也不待两小儿作答,便挥挥袖子不带一片云彩,只带七采儿离去。
“哎呦,这头老贼龙怕便是怕了,何必摔得小爷肉痛。今日之帐须得好生记得,他日落于我手,定当拔了龙鳞、抽了龙筋,折了龙角,砍了龙爪,剥你个红彤彤、赤条条、直挺挺,后悔投生成龙。”平和一边揉揉臀部,一边指着老贼龙离去的方向大骂,也不管老贼龙听不听得道。反正老贼龙见了神君如老鼠见了猫,屁也不敢放一个。
忽然,平和一拍脑门“坏了,老娘莫在家中等坏了。”想着老娘如何如何等得心焦,平和心中不禁发急,又想到老娘若知晓自家的祸事,更不知担心地成什么样儿。须知火包不住纸,娘亲总有一日晓得自家的隐私,到那时,娘亲终日惶惶,以泪洗面,岂不是自家的不孝。平和一边向自家宅门走去,一边自责道:“没成想逛个天空也能引来祸事,看来仙流却是不好混。想想自家还没修成甚么德行,就捅出偌大的窟窿,如今多了个龙族大敌可如何是好!旁人瞧不得龙族的家底儿,那是旁人的家底儿更厚实,小爷可是光腚无后台,须得尽快提高自家道行,否则那位大能一时看不顺眼,一根手指也能摁死全家。在此之前,恁得低调再低调,小爷只拼道行,可没得心思拼道法。”
平和从无这刻有成仁的机会,也从无这刻有修道的急切。想一想自家的生平做为,想一想家中的娘亲,自家的小命,还有温柔狡黠的周雀儿。若是自家今日以后稍微应对不当,可不是街头小混混暴打一顿,而是魂飞魄散,连六道轮回也去不得,再无余地回还。平和暗暗攒紧了拳头,心中告诫自家“枉自家是商贾出身,从事自来是雁过拔毛吃不得半点亏,却不料想接连被二郎神、老贼龙算计,还没落得好;枉自家精明过人,对人从来是只说三分真话,却不自觉得意忘形,接连向两位女孩儿家漏了底;枉自家两世为人,自诩看破红尘,何处惹尘埃,却全没想到自家这几日失了形貌,愤慨燥烈得没了约束。现下靠着坑蒙拐骗尚还应付得过去,可是牛皮终究是牛皮,一戳就破,怎生得意的了。”
低头走了段路,看看到了自家院门口,平和平伏了下心情,脑中回想了会儿自我告诫,知晓自家时时记得,不得忘记,方抬头看看天空吐出了一口气,快步奔向堂中。
他却不知,刚刚得告诫对他日后成就影响非小。盖因多少根骨优异、修为傲人、师门非凡的修行中人,自以为高人一等,视他人如蝼蚁,杀人如草芥,便是对上高人也自孤峰自赏、崖岸高峻,半分不让,真真是威风一世。
这等样人全没想到相熟之人只等看热闹,自然熟视无睹;相陌之人不知底细,自然退避三舍;自家高人、乃至旁家高人俱是见多识广,知晓此等惫货无有长生指望,不屑与之计较。待得大限到来,无可奈何花落去,一腔热血、抱负、修为均化为流水逝去,只空遗恨耳。还有那些子二杆子、二愣子、二百五不知得了什么福缘,一朝踏入仙流便把自家嘴脸换了个样儿。最像那暴发户,刚愎自用,自以为是救世主、天地主角,旁人须得绕着他转,稍不如意便是喊打喊杀。
受苦之人闷不作声还则罢了,若是有句辩解更是了不得。那些个鄙人非得上纲上线,三日一批,五日一斗,搅得鸡飞狗跳,合家不安,甚或是开棺鞭尸,全家死光光。若是说得人多,少不得学学焚书坑儒的样儿,也来个千人坑、万人坑。总归是要让全天下的人叫好,阿谀奉承,最妙的是写得些许破字还得有无数的人顶礼膜拜,奉为圭臬,美其名曰:某某主义、某某理论、某某路线、某某特色等等。
这等二杆子、二愣子、二百五除了欺欺自家人之外,无一是处,济得甚么事。碰着些高人、狠人、有根底的人,便打成原形,更有甚者不为儿子偏要称孙子,装哈巴狗儿,量自家财物结旁家之欢心。
平和日后回想起来,不禁感叹道:“若无当日一朝悟道,不是成了浪费根骨的蠢货,便是成了浪费福缘的鄙人,那得如今得逍遥自在。”旁边二女皆是掩嘴而笑,各自心道,不知相公又发哪门子风骚,莫不是没得仇家上门感到日子索然无味。岁月匆匆,不会因为平和发奋而激动畅快,不会因为平和悟道而惊讶停留。不知不觉间,离着老龙自爆肉身,二郎斩杀飘渺,平和变成龙身已有三月。王氏本想新年开春才让自家孩儿出外求学,却是耐不得孩儿的恳求,未来儿媳的撺掇、怂恿,加上自家孩儿年龄越发的大了,再等得几年可不就是老头儿吗!没得奈何,只得吩咐孩儿小心做事,莫惹祸等等零零碎碎的话语之后,含泪送出门去。走出家门,平和面对娘亲挥手微笑告别,可转过身,分明见得从不流泪的人儿泪光盈盈。就在刹那间,平和仿佛看到娘亲和蔼慈详的笑脸,尝到娘亲烧得可口的饭菜,听到娘亲的温馨叮咛和嘱咐。平和强压住满腔悲情愁绪,不敢去面对这离情的痛苦,虽说悲合离合乃人生常事,可又有几人愿遇见愿亲历。前世平和在无声无息中泯灭众人欤,没能看见前世爹娘伤心悲痛的摸样,今世总算略略尝到当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是那样的痛心,那样的刻骨铭心,那样的肝肠寸断、魂无所托情无所依。
经历了此情此景,平和更加坚定了修行长生的志向,只有自家努力向上,掌握自家的命运,才能带给家人安宁、祥和、无忧无虑。平和心中发出大誓言:“为了生存,我当四处奔波;为了家人,我当奋勇前进;为了明天,我当誓不放弃。”
第十三回会佳人表心迹修大法遇盗贼
王氏依着院门旁痴痴的看着自家的孩儿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酸楚地想到:“和哥儿终是长大了。”
在灌县郊外某处山路的某处路口边,一辆黑色马车静静地停在那儿,车夫靠在车架上打着盹儿,脸上盖着一顶草帽。男人的鼾声、驽马的响鼻声惊起林中的无数飞鸟,飞鸟的鸣叫声仿佛发出阵阵对扰乱者的抗议。然而,无论是鼾声、响鼻声还是鸟鸣声都无法打断远远地一对男女的窃窃私语。
倘若仔细观瞧,草帽下地男人却没有真正睡着,他的耳朵竖得比兔子还高,偷偷听着远处那对不是男人、女人的男女的对话,当听到某些语句时,嘴角不由得翘了翘,面皮抽了抽,肩膀的肌肉都有些痉挛了,想来是藏在草帽下躲着笑,只不过终究是不敢笑出来,忍的甚是辛苦。
“你不准瞧狐狸精!”
“不瞧便不瞧,谁家有我家小雀儿美貌。但你也不能看俊男。”
“你不相信奴家吗?虽说你长得有些矮、有些瘦、倒八字眉、小眼睛儿,但是与旁人也没啥不同,大家长得不都一样吗?”
“嗯,就是长得一样儿,才不叫英俊,若是遇着那面如傅粉、玉树凌风的檀郎、子都,你却要远远地躲着,莫要多看。若是遇着那貌似潘安的登徒子纠缠不清,须得狠下辣手,莫要心软。”
“咯咯”小女孩儿笑得前仰后合,打趣说道:“奴家尚未成亲,许对你好,便不能对旁人好吗?”
男孩儿脸色顿时一僵,心中自惭形秽,不知说些甚么。
小女孩儿也知自家玩笑得过了些,收敛了笑容。过了不长的一段时间,女孩儿终于做出了一个平生最大胆的决定。她伸手温柔地握住了男孩儿的双手,清脆的声音唱起《西洲曲》。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西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男孩儿面容渐渐软化,随着婉转动听的声音陶醉在相思之中。待得歌声停歇,男孩儿歉声说道:“小雀儿,我怕回来后看不到你了。你知道周府长辈们都不看好我们。我不知道我有甚么好,能得你欢心。我也不知道甚么时候才能修行有成,回来娶你。”
不待男孩儿说完,女孩儿连忙用只手掩住男孩儿的嘴,叠声地说道:“忒没得志气,须知你有你得好,旁人有旁人得好,奴家就喜欢你得好便是了。哪怕没得结果,只要拥有过,这一生就没甚缺憾了。”
男孩儿深情地看着女孩儿的双眼,想要把她牢牢地刻在心里。过了半晌,男孩儿鼓起勇气,一只手反握住女孩儿的一只芊芊玉手,另一只手紧紧把女孩儿的另一只手压在自家的嘴上。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异样气息,两人的脸都变得红彤彤起来,女孩儿终是脸薄些,轻轻跺跺脚,本能得抽了抽手,却又怕感觉消失得太快,忙把手重新按在男孩儿的嘴上,于是红色蔓延到了耳根。
男孩儿被女孩儿的举动惊醒,依依不舍得离开了女孩儿的手心,放开了女孩儿温润顺滑的小手。望着女孩儿略有些幽怨得眼神,男孩儿低沉地说道:“和哥儿打小就没看过书,上过私塾,不会作词、唱曲儿,只记得弱水三千,但取一瓢饮。无论怎样艰险,和哥儿总归学得一身本事回来娶你。”
女孩儿娇嗔道:“有甚么好女孩儿,还是领回来罢。莫道一颗树上吊死。”一对不是男人、女人的男女重新说说笑笑起来。许是日头不早,许是驾车人终于醒了过来。
“小姐,家中老爷吩咐还得知晓自家的身份,莫要为了自家的前程耽误了和哥儿的发达。”
听得这样恼人的声音,女孩儿脸面有些挂不住了,恨声道:“那些时日没得惦念奴家,现下觉得丢脸了,赶忙派了你这奴才来伺候。莫道老爷的规矩大,须得知晓奴家的脾性也是不小,若是惹恼了奴家,且看老爷会出声否!”
车夫浑身一个激灵,心中暗道:“家中事端还没得消停,莫惹恼了奶奶。”女孩儿看着车夫脸色发白,哼了一声。转头对男孩儿说道:“奴家是妇道人家,旁的道理也是不懂,但有几句言语还请和哥儿斟酌。”
男孩儿心下有些奇怪女孩儿对车夫的愤恨,但也没得多想,只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听得女孩儿难得的严肃神色,不禁整了整衣衫,拱手一礼说道:“还请小雀儿赐教。”
女孩儿被逗得一笑,马上又恢复严整的脸面说道:“世上有三种人,有坏人、好人、不坏不好的人。奴家知晓和哥儿凭着自家的本事经营商贾,积攒下了不菲的钱财,可是修行终究与经商不同,修行中的坏人、好人、不坏不好的人与世俗的坏人、好人、不坏不好的人更不同。奴家猜想修行中人没得凡间的律法,不讲甚么规矩,单凭自家的喜怒好恶行事,故而妨碍着和哥儿修行之人便是坏人,助着和哥儿修行之人便是好人,余者便是不坏不好的人。”
女孩儿顿了顿,又说道:“奴家曾看过些杂书,有一本青城证道录的书说得甚得我心。”男孩儿连忙说道:“是甚得书,我可看得。”女孩儿白了平和一眼,假意不悦地说道:“莫打岔,那书中有句话,你却记牢了。要熬得住、把得牢、算得清、做得彻。你可知是甚得意思?”
男孩儿挺直了身说道:“修行全在修心,只有熬得苦头、年月方可有所成,便是遇着些委屈、不平也只看做对自家的考验,不可心生冲动,喊打喊杀;得一枚仙丹是我幸,失一株仙草是我命,不可因得而喜,不可因失而悲;倘若有甚得机缘,须得知晓自家的运数,全力争得自家的机会,却不可轻掷生命与一线;碰着阻拦得劣货,便要狠心打杀,不得留其活命,以防日后再起争端。”
女孩儿赞许地说道:“和哥儿跟脚却是不凡,小雀儿不过是死背书,和哥儿却已经学以致用了。”说完,女孩儿敛衽一礼,说道:“时辰不早,和哥儿请上路罢。早一日学得本事,早一日得大自在。”把腰畔的宝剑解下递与男孩儿,说道“小妹有龙须帕足矣,此剑还请哥哥留下防身。”
男孩儿接过宝剑,郑重行了揖礼,说道:“哥哥此去不知何时得回,还请妹妹小心照顾娘亲,自家保重。”
女孩儿看着男孩儿义无反顾的走进了大山,不由得痴痴了半晌。男孩儿看着眼前的大山,心中涌起无尽得豪气,“少爷我两世为人,想来是天意如此,合该是当世主角哩。不过却不可大意,须得日日用水磨工夫锻炼根基,方可有日后的飞黄腾达。否则,机缘就在眼前也是没得本事拿得。”一边赶路,一边不停地运用龙族法决壮大自身的根基。
此男孩儿正是立志修行的平和。
平和从传承中得知龙族虽然法门众多,长生大法也是不少,但只得五种大法可修成大罗金仙,至于混元金仙却是想都别想。五种大法中有四门大法被龙族四位大能占据,分别是东海龙王、西海龙王、北海龙王、南海龙王。剩余的一种法门不知什么缘由,却是无龙得传,这门法决名唤龙王三十六符。
平和自从得了这门法决便留了个心思。盖因峨眉山号称太清道德天尊嫡脉传承,除了昆仑山之外,向来看不起神魔真传,也看不得道家别脉的道决法术,而二郎神君虽然地位尊崇,法力源深,却是玉清元始天尊的徒孙,两家不像三清天尊关系密切,只是略略有些交情。
平和把不稳二郎神君的引荐会否起得作用,只当做是个机会,但并没有寄望于此。好在没得成就相当道门金丹的地步,便不须把神魂散化在龙躯之中,也便留有余地修行道家法决,或可冲击更高层次的境界。
不知不觉之中,炎炎大日落于西方,柔和月光洒落大地,也洒落在平和的身上。一股凡人眼目瞧不见的金色的烟雾从平和卤门腾起聚拢成一团,并不飘散。待得皓月当空,金色烟雾越来越浓,浓到极点突然向内缩去,不大会儿,烟雾被内里的一颗珠子吸光,连带着方圆十里的月光也仿佛飞蛾扑火般涌进小小的珠子。
这颗珠子就是平和的龙珠。龙珠得此大补,似乎甚是满意,之后吸收月光,不再吞噬,而是聚在珠子的表面形成一道符。这道符一经形成便从平和卤门进入游走全身,沉淀在身体某处。
平和知晓,只当三十六符一一形成,并篆刻满身躯,便要散化神魂,使神魂、符、龙躯结为一体形成鼎器,成就道门金丹般的境界。若是再进一步,能使神魂龙躯体合为一体便可成就道门元神境界的不死之身,若是符与不死之身融合一体,便可成就道门金仙般的境界,若是再与龙珠合为一体,便可成就神魔最高境界道门大罗金仙境界的不死魔魂。
龙族本就寿命悠长,修此功法也没得甚么关口,只需耐得住性子,过得寂寞,日日打磨自家法力总有成就的一日。故而平和修行龙王三十六符也不甚急切,只当是有备无患。
平和陷入修行佳境之中,全不知晓自家已经入山很长时间了,身上也多了数十道贪婪的目光。
树林中一个高大汉子紧了紧束衣的腰带,忍了忍呱噪的“咕咕”声,看看平和不经意间踏入了自家伙计的包围圈,不由得大吼一声“呔,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话音未落,一个更大得吼声响了起来“还需留下饭食才能过得此路。”
第十四回惊贼头窥机缘修神通上小山
平和遇到打劫的贼人吃了一惊,冷眼一瞧,正瞅见左方有一个空挡,立马做出了反应。众贼人刚刚从藏匿之处现身,尚未发力,便看见一道白光“嗖”得一声掠过眼前,消失不见。
原本平和已是仙流人物,一身龙筋、龙骨,为何还怕几个剪径的毛贼?盖因平和心中知晓自家三月来只是修行法力,还未尝试修行神通,有力使不出,没得甚手段对付强人。再则平和虽非初出道的雏儿,却接连受了几次教训,还没回复往日胆气。况且仓促之间,实是不知贼人中是否有那修行高人参杂其中,平和不欲再生事端,不愿硬碰。故而仗着龙身行动快捷,先行躲开,再谋它途。
一个彪形大汉揉揉眼睛,惊呼一声:“哎呀,额的娘也。甚么东西那般快,莫不是遇着脏东西!”
其余人众面面相觑,心有同感,各自呆立当场做声不得。过了半晌,还是领头大吼的汉子闷闷地道:“莫要闲站着,哪个看见了肥羊,快快道来,须知山寨已断粮多日了。”
众人会过神来,四处观瞧。忽听得一人大声嚷嚷道:“莫找了,莫找了,那肥羊想必是被那精怪抓跑了。我等快跑,若是精怪没得肚饱,只怕不好看也。”
还没等领头大吼的汉子发话,其余众贼纷纷作鸟兽散,须臾见不得人影。那汉子气得跺脚:“忒没得出息,这许多人还怕那精怪怎得,也不见有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敢上山寨搅扰。”话音刚落,只觉脖子上甚是痒痒,连忙用手挠了挠,嘴中又嘟囔道“这几日恁得怪异,怕不是冲了本命年,秋日里还有甚得蚊子?”
平和无奈得拍了拍汉子的肩头,说道:“这位好汉请了,小爷得问些事儿。”
那汉子听得身后传来声音,身体一软,双膝跪倒,手中的朴刀“踉”一声滑落地面。哭天抢地得哀求道:“大王,大王,莫要吃了小的,小的刚刚出恭,身上骚味颇重。山寨中尚还余有几个女子,皮肉娇嫩,想必吃起来爽滑可口,小的情愿都供给大王。若是不够,小的立马出山为大王选些十二三岁的童男童女,孝敬大王。还请大王赎罪呀。”
平和撇撇嘴,心中不喜这汉子的奴颜婢膝,鄙夷说道:“莫要站着,小爷不吃人。乃是问问路。”
大汉颤颤巍巍地转头一瞧,果然是刚才的瘦弱书生,不由得脸皮发红、脖子涨粗,抓起朴刀跳将起来,大吼一声:“小奸儿,贼厮鸟,敢戏弄爷爷,赶紧自家洗刷干净,升起火来烤熟了,祭祭爷爷的五脏庙。倘若不然,嘿嘿。”
平和斜睨了眼大汉,一把抢去了大汉的朴刀,手中揉了揉,随手丢到一边,淡定地说道:“可想起怎生回答了?”
大汉额头冷汗直冒,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全身颤抖如筛糠,牙齿“哒哒”轻响,连话也说不出。
平和颇觉不耐,抬腿一脚,把个两百来斤的大汉只当做葫芦踢飞了出去。喝声道:“莫要不知好歹,快些说话。”
大汉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才觉得好些,也亏得这劣货平日熬炼筋骨未曾偷懒,没被踢坏。听得平和语气不善,忙伏地谄媚回道:“不知大王有何吩咐,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平和放缓了语气问道:“三月前小爷还走过这段山路,没听得甚么山寨强人,想必你等也是近日方到此间。小爷且问你,你等来自何方,山寨何名,何时到此,为着甚么事?”
大汉不知想起了什么委屈,声音也不由得大了起来:“爷爷是神仙中人,不知晓小的们苦楚。我等本非歹人,乃是成都府人士,家中有几亩闲田,平日也还勤俭,缴纳了赋税还略有余粮,若是风调雨顺之际还可过得宽裕些,沾沾荤腥,打打牙祭。不想前些日子朝廷要修甚得宫室,抽调了我等应役。可怜家中田地没人伺候,麦禾都长不出来。不等踹口气,官府衙役又催逼赋税。我等实在无法,只得落草为寇。”
平和打断大汉的唠叨,怒声说道:“小爷只问你等为何到此,怎生如此废话!小心皮肉!”大汉连忙磕了几个响头,说道:“小的这就说,这就说。原本小的们不在这儿立寨,盖因老寨风水不佳,立寨之后不是从天上降下火花,就是不知哪里冒出大水,总是不得安生。小的们走了几个山头都待不得多长,只是三月前来到此处方过得安稳些,便住了下来。不成想冲撞了大王,小的们马上起寨子离开,还请大王赎罪。饶了小人这一遭。”
平和用手摸摸下颌,心下思量道:“这个劣货不识仙流人物的手段,只归为风水不佳甚为可笑,想是修行人不欲凡人参杂其间施的手段。小爷本要上峨眉山,正巧路过,不如去看看是何等事体。”
心中打定了主意,吩咐大汉道:“此地有二郎神君道场,你等须得好生过活,莫要做些没本钱的龌蹉事,小心触犯神君威严,降下灾祸。”
平和言罢,也不待大汉的回答,自家施了个障眼法,自顾离去了。
大汉伏地甚久也不见书生的反应,小心翼翼地抬头观瞧,已是人影渺渺,不由得长出口气,接着大骂出口:“贼厮鸟,莫道爷爷好欺辱。那日爷爷学得道法,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方才出了爷爷的恶气。”
“哈哈,可笑、可怜。”
大汉冷不防听得耳边人声,只觉天塌地陷,日月无光,“哎呀”一声昏死过去。“这个劣货看起来昂藏七尺、肌肉矫健,长得甚是健壮,血气又足,怎生胆子如此之小?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也承受不得。也罢,又不是收弟子,管他资质、根骨如何。只要除了小奸儿,哪个管他死活。”一阵紫色烟雾卷起大汉往空中飞去。
平和不知自家一时心软,没做得彻,给自家添了个麻烦,日后差点丢了性命。此是后事,容鄙人买个关子,暂且不提。
离了那处有二十里,平和略找了处干净、凉爽的地儿盘腿坐下歇息,感应了下自家修行的成果。知晓自家一直勤于修行法力,早已经巩固了感应的境界,浑身法力澎湃,充满力量,凝聚了一道符,只要自家日后刻苦修行,积攒圆满三十六符,就可比拟道家金丹境界。平和不禁又喜又忧,喜得是法力圆融,道行精进,忧得是神魔真传没得大成就,倘若真到了哪一步,自家散不散魂魄入体呢?
不过会儿,收拾了心情,又盘点起自家的家当。宝剑一把,干粮一袋,钱钞若干,换洗衣衫几件,照实是仙流的穷腚。
平和思付仙流人物之间的争斗,总归得依靠法宝、神通,不会只瞧道行法力,否则哪有诺大得纠纷。再则,修行神通也是体悟天道法则,切合自然运转,没听过只修道行法力能得大成就的。须知道行法力是本,法术神通是末,不可本末倒置,也不可舍末求本。自家道行虽有精进,但神通未修,怕是不能从旁家手中争得一线天机。
平和想到此处沉下心神,内视自家龙珠,期望学得几样神通。
修行不计时日,当平和从内视中清醒过来,发现日头早已经高挂树梢,索性不再启程,而是演练起自家从龙珠中得到的神通法术。
其实不论道门、佛教还是杂家、神魔,想要学习神通法术都不容易,须得靠自家悟性,从体悟天地至理开始,或是自然运行、或是神魔血脉、或是先天至宝,悟出什么便是什么,任是长辈如何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也是只能给予参考,无法帮忙。有的人物悟性不佳只得一二十种神通法术,甚或一二种神通法术的人也是不少,就算是天资纵横之辈也不过是悟道千百种神通法术而已。
有的长辈爱惜自家门人弟子,不惜损耗自家道行法力凝聚种子符种于门人弟子的丹田之内,使门人弟子无功受禄。只是门人弟子得了种子符就再也悟不到相应的神通法术,而且非是自家凝聚得种子符也无什么前进的可能。
可平和与众不同,仿佛天道私生子,又仿佛挂了作弊器,悟得无穷量神通,除了道祖、圣人等开天的人物,只怕没得什么人物比他懂得更多神通法术。故而平和学习神通法术只苦恼于选择哪种,却不担心有没有得选。
一夜之间,平和仔细挑选出了六样法术,再加上以前修成的神龙变,也不过是精修七门神魔神通,相比所得神通相距甚远。
不是平和不想多选神通法术,乃是修行神通法术非是掐个决,念个咒而已,还需调动天地元气搭建神通符框架,神魂冥想凝聚神通符,用自家道行法力滋润温养符方能克敌制胜。而平和修行神速也不过是相当于练气第三层,道行法力浅薄,若是温养符过多,不仅符养不熟,还耽误自家的积累,甚是吃力不讨好。
平和选择得六种神通法术分别是千里云行遁法、龙王星空剑法、仙云衣、大力龙王劲、八部天龙护法、明黄印。此六种神通法术乃是众多神通中最耐用得,初时不过威力一般,日后修行越深,威能越大。这也是平和老谋深算,知晓道行法力积聚的重要,不欲在开始修行时耽误自家功课,便选择了目前对自家威力不是最大却最耐用得法术,避免日后重新凝聚符,拖下了道行法力的精进。
也是平和神魂与众不同,不过是二十余日就凝聚、温养了六种神魔神通的符。这日,平和感觉自家能调动神魔神通符对敌,便停了修行,往成都府方向而去。
不一日,来到了一座小山脚下。通过几日观察揣摩,平和肯定小山上聚集了几十位修行中人,道行有高有低,参差不齐,心中不禁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盖因修为有差异又非同是一门,说明大家不过是碰巧凑在一起,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生争斗,况且几个月来也确实没有什么大的争斗,否则凡间怎会如此安宁。
来到山顶的平台,平和发现修行人俱都聚在一起围成一个半圆,圆中心有一座草屋,门外守着两个童子。
大伙儿观察、等待了半天,一位斜背宝剑的然胡少年高声说道:“秋真人,大伙儿每日等你挑选真传弟子等得心焦,这些时日可曾有了言语。若是得了传人,还请知会一声,大家也非是那死缠烂打的凡俗之人,只是想要个心安耳。”
屋中传来秋真人“呵呵”的笑声,“贫道未得长生,真人却不敢称。小哥儿好意贫道心领了。你切莫急燥,贫道倒是有些言语。”
众人都是安静了下来,只是平和也不知为何,感觉颇有些怪异。
第十五回听偏角长见闻迟下山惹祸患平和暗自思量道:“哪有甚得大门大户会如此挑选真传弟子的,莫不是大街上买膏药、玩把式的骗子,唬人来着。”
也不怪平和做此想。盖因道祖有言“法不轻传”,又有圣人说道“法不传六耳”,说得便是真正长生的法术、法决只得传授给继承衣钵的弟子,并不能随意传授。
倘若每位弟子都得传授长生大法,不仅会有不孝弟子泄露门中的机密,让别家看清了自家的底细,更重要的是门中弟子不免会看清自家祖师,须知人性之中,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想得到,轻易得到的反而会惹得弟子疑惑。
也不是每位弟子都能听得逆耳忠言,吃得苦、坐得禅、入得静,熬得筋骨、耐住斗室的寂寞,若是得了真传大法,只怕会肆意妄为,闯下滔天大祸,祸害了自己,也祸害了自家师门。
因此各门各派的师长挑选真传弟子俱都严格无比,要有修得长生的资质、根骨、悟性,还须历练凡尘,洗涤道心。说不得是过五关、斩六将,比之朝廷的科考也是不遑多让。大门大户的真传弟子尤其难得,千万个门人只得五六人而已。不过那些个真传弟子都是天之骄子,名震天下的人物。不独法决、法术厉害十分,便是法宝也是层出不穷。甚至某些真传弟子靠着自家的神通斩落得修为低些的元神高人。
可是平和观察半天,却看见各位仙流中人焦急万分、认真无比,不由得心下疑惑。恰好身旁有一位穿着皮袍子的中年男子正跟后来者讲述秋道人的来历,便凑过去听个明白。
原来秋道人的师门来历颇为不凡,号为碧霞宫。该师门与今世道门传承自阐教、人教不同,乃是承袭上古法统,其前身是上古道门截教之分支,开派祖师曾听三霄娘娘讲道,领悟了诸多法决、法术,虽然未能跨入元神之境,但该派流传下来的道术、法宝却可斩落元神高人。况且碧霞宫传承的道法颇为奥妙,有人猜测其中必定隐藏着直指元神大道的法门,现下秋道人及其师门长辈之所以不得长生不过是未能完全领悟上古道法。故而也无人小觑,有不少散门散户的修行之人听得秋道人即将坐化,便想撞撞运气,看自家是否能继承其道统,授其道法,领悟元神之道,哪怕不能得长生,也可有保命的本钱,甚或威风一世。
平和得了许多信息,心下愈加惊讶,“三霄娘娘如此耳熟,莫非小爷穿越到封神演义的世界?”
平和想了许久不得要领,正在这时,天边“轰隆隆”雷音传来,众人脸色越发焦急,议论纷纷。
“是崆峒派的雷音剑术。”“怕是池乔来了。”
“这些个大派怎得如此嚣张跋扈,不给旁人半丝长生之机。”
雷音未绝,空中飘落一片青色的衣角,然后一个欣长的身影从容降落地面,眉目雅逸,唇边一丝浅笑,隐带青荷雅香,眸光轻扫,犹似隔水相望空蒙缥缈。平和躲在人群之中,心中砰砰直跳,目光闪烁,心中想道:“人妖、人妖,美得似人妖。”
岂独平和如此,在场众人俱都鸦雀无声,生怕惊扰了青衫人。青衫人嘴角一弯,轻轻说道:“我的师傅是长生真人,自然要嚣张跋扈些,你等有何意见?”
众人闻言,不由得退出了丈远,越发安静了下来。“池乔,好大的霸气,且待咱家伸量伸量。”话音刚落,一道刀光突兀出现在青衫人的头顶直劈下来。
池乔眉头一皱,伸手一指,一道剑光迎了上去。剑光莹莹,刀光霍霍,两者相交却无声无息。
看得平和眼皮直跳,心中直喊道是了、是了,就是这样争斗。直到此时,平和才有幸观摩到仙流中人争斗的场面。以前平和尚未踏入仙流,根本不知老龙与飘渺真人是怎样争斗的。也不知二郎神君是如何出手的。两次争斗根本不是同一实力、同一境界的争斗,而是生死之斗。当然仙流中人大多是以大欺小,以强欺弱,哪个昏头与人拼个两败俱伤。
“嘿,不愧是崆峒派的真传弟子,咱家久已耳闻,今日一试果然名副其实。”一个刀疤脸的大汉自虚空现身,大声赞道。
池乔鄙视了大汉一眼,说道:“寇良,背后袭人,没得掉了自家面皮,须知你也是大门大户的真传弟子。”
寇良不以为然的说道:“忒得话多。千舸竞流,但争一线生机,哪里计较甚手段。咱家出身青城派不假,可也不定就能成就长生,有一分机缘自然是让不得。如今你我两人将那些彘货赶走,再比较各自神通法术定机缘如何?莫要让他人占了便宜。”
池乔望了寇良一眼,说道:“善。”
其余众人本来听得彘货二字,面色颇为愤愤,都暗自打定主意,等寇良法力耗尽之后,要其好看,虽不能夺其性命,可也能打落一个、半个境界。如今听得两人的商议,大家自知算盘打不响了,也不待两人出手,便纷纷施展手段跑个干净。
平和本道不犯众怒的说法,还想等一会儿,学些运用神通的经验再离开,不想众人走得实在干脆,尤其是没得人知会一声。
刹那间,平和孤身一人面对青衫人的温柔,大汉的冷笑,浑身颇不舒服。心中不由得对逃走的众人破口大骂。愤慨暴躁的脾性
“哟呵,还有愣头青妄想从我等手中抢食,也不试试自家斤两。”
“快走吧,莫要再耽搁,虽然修不成大法,也享用得人世间的繁华富贵。”
平和本就是愤慨暴躁的脾性,听得两人目中无人,心中激愤,身子挺得更直了。愤然说道:“小爷本是路过,如今偏不下山,你待怎得?”
“哈哈!有种。”
平和还未听清寇良的话语,就觉得心脏一紧,脖子凉飕飕地。连忙掐诀施展出了明黄印神通。这门神通不以攻击见长,也不以防御为重,乃是借助冥冥中的某种大道运转震慑四方。若是平和以不死之身修为施展这门神通,威力大至不可思议,一印祭出四方震动,无论何种法术、神通皆进不得身,若是以金仙修为施展这门神通,一印祭出,则可镇压千万里虚空,无论何种法术、神通皆施展不得,若是以大罗金仙修为施展这门神通,一印祭出,则可随意控制四方,无论旁家具有何种法术、神通皆由其操控。可谓上古龙族镇压气运之神通。
可惜平和此时道行法力偏低,即不可震慑四方,也不能操控他人神通,只能略震动身边空间,扭曲寇良刀光前行路程,为自家的反应腾出时间。
明黄印果然减缓了寇良刀光的速度,使得平和趁此施展出千里云行遁法,瞬息之间抢进了寇良身前。
寇良戏谑看着平和,权当看一个死人。平和还来不及思索是怎么回事,本能放出天遁剑,并加持了大力龙王劲神通。随后也不理睬寇良的诧异,一拳打向面门。
天遁早在寇良和池乔出言不逊时,就跃跃欲试。待得寇良果然偷袭时,便激动得无以复加。“天赐良机耶,如今好好在老爷面前出出风头,明日在偷偷推荐些好节目,想必老爷会不计前嫌,不吹那枕头风。”
待得吸了大力龙王劲之后,天遁不由得泪流满面,“呜呜,终于有位老爷肯把小的正正经经的当剑使唤,而不是当做逃命的诺亚方舟。”
当下,天遁鼓足劲儿拦下了池乔的雷音剑术。不单如此,天遁还施展自家神通撕裂虚空飞到池乔身边狠命攒刺,把个池乔逼得狼狈不堪。
不过半晌,两位真传弟子俱都陷入了困境,自身本事还没发挥八成,便被平和压着打。寇良暗暗叫苦,“原来是扮猪吃老虎的伙计,当真是演的好,藏得深,要不是师门看咱家办事得力,赏赐了法宝无垢钟,只怕那一拳就能打花了脸,开了瓢。也罢,还是早点脱身,日后再比谁先长生。”
寇良计较一定,忙叫道:“无垢童儿,使些力气,咱们走也。”
无垢暮然发出一道大力撑开了平和的拳脚,化作一道金光向远方飞去。池乔比寇良还要狼狈,毕竟遇着得是可比拟元神高人的天遁剑。原本池乔懂得举世无双的雷音剑术,又被法宝青冥剑看中主动认了主人,实力不比一般,就是元神高人仓促间也不能击败他,可是偏偏天遁剑术独特,可以藏匿虚空,本身已是利于不败之地,叫池乔无可奈何。若是有元神道行,禁锢百里虚空,轻松可破了天遁的剑术,然而池乔离元神道行差的远,只能运使青冥护住自家。池乔心下踹踹,自家是攻不能攻,走又走不得,自家法力又慢慢见底,怕是维持不了多久,不知如何是好,真真是着急上火。
池乔刚要施展秘术,拼着元气大伤,也要逃得性命。却不料草屋之中秋道人的声音传来:“两位且先住了,贫道有话讲。”
平和刚刚逼走寇良,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哪听得老道士的劝解之言,得意洋洋地说道:“待小爷打发了那人妖,再寻老前辈说话。”
池乔听得“人妖”二字还没反应过来,却见得草屋之中伸展出一片翠绿图画,这幅画在空中挥了挥便把平和与天遁装入进去,然后又缩回了草屋。
池乔这才知晓秋道人的厉害,自付易地而处也躲不开图画的伸卷,况且还帮了自家。忙拱手一礼,说道:“多谢秋道人援手,他日自当厚礼相报。”
秋道人“呵呵”笑道:“莫多礼,莫多礼,他日还不知小哥儿如何恼小道,还请海涵一二。”
池乔不明所以,只当是秋道人惹了自家山门的某位弟子,又行了一礼,告辞离去。在路上,池乔心中想道:“若是事儿不大,我便扛了下来,若是事儿太大,便去求求自家师傅,总归要报答秋道人的一片好心。”
秋道人笑眯眯得看着平和说道:“你这小龙儿,自家不好好修行,仗着几门半吊子神通,专门惹祸。如今可好,两位真传弟子惦记着你,看你今后还如何在仙流中立足。”
平和不服地说道:“那两人的本事稀松平常,小爷才不怕,再见着面,也是要打成猪头的。”
秋道人见平和不听训示,也不着恼,只是轻轻说道:“莫要不平,且待老道说明那两人来历,你就知晓端倪。”
第十六回知跟脚心艳羡品佳茗谈杀人秋道人细声细气得说道:“池乔乃是崆峒派的第十六真传弟子,其师傅早在二千年前就修成元神,他本身也是天资纵横,加之历劫十年,一颗道心晶莹剔透,遥不可动。闭关二十年,从《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中悟出至理,练成了雷音剑术,是崆峒派近百年的第一人物,虽然当下的境界还没跨过金丹,但是崆峒派中早已流传他是百年内最有希望成就元神的弟子,阖派上下给予了极大的期望。就是此次出山历练,也不知多少师门长辈暗中关照,危急时自会出手,岂能被你坏了。不过是假你之手锻炼自家门人罢了。况且池乔手中也有一件法宝名为青冥,威力不小,凭你扮猪吃老虎的小把戏怎可能困得住池乔。”
平和吃了一惊,怪不得大门大派的弟子出门行走少有被人阴的,原来有师门长辈在暗中扶持。想到自家无有门派支持,一出门就两眼一抹黑,照实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寻思着自家拜入峨眉山之后,也有师门长辈看护,不由得心喜。只是不晓得二郎神的推荐是否有用,心下又产生了忧患。
秋道人看着平和黯然神伤,微微笑道:“寇良也是青城山的杰出弟子,在派中地位比拟池乔,其所修行的道法来历不凡,乃是出自《上清大洞真经》,神妙非凡,据说可不成就金丹,直达元神之境。其发出的刀气非是法宝、法器,而是自家领悟的斩魄化血刀,比之雷音剑术别有奇效。贫道曾听得友人评论,说道该神通若是修行到九重天罡禁制就可斩落元神,威力奇大。刚才略探查了一番,发现此刀光不特慑人魂魄,还可化解法力道行,果然是神妙无比,若不是寇良年不过四十,只祭炼出两重天罡禁制,发挥不出威力,莫说你这半吊子的神通法术,便是老道的图卷也未必接的下来。”
平和越听越是沮丧,想不到出门没过一月又惹来祸患。
秋道人眼看着平和的神态,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突兀说道:“小龙儿,这些时日可过得好?”
“嗯,还好。”平和不在意的说道。暮然眼睛一睁,说道:“你是何人,如何识得小爷的本来面目?”说完跳将起来,天遁童子也是自行发动,环绕平和周身,一旦情形不对就要带着平和撕裂虚空逃遁了去。
秋道人瞧了天遁剑一眼,说道:“这把天遁剑也是一桩异宝,可比拟元神高人,若是小龙儿修为足够,运用刚才加持的法门倒是可以力拼金仙,只不过你修为太低,发挥不得什么威力。在这乙木炼神图中还是好生待着吧,仔细听听老道的言语。”
平和默不作声,过了半晌,突然说道:“原来是你教我内视之法。”
秋道人点点头,算是认下了。那日秋道人在小山之上炼法,感应到远处有两位元神境界的大修士起了争斗,连忙把护山大阵发动,生怕一个不慎,毁坏了自家洞府。后来见着一条小龙翻翻滚滚的朝自家山门撞来,赶紧施展神通拽住了龙尾。原想着赶走了事,哪知神魂震动,预示着小龙与自家道统传承有莫大关系,不好冷淡对待。不得以告知内视之法,伸了援手,结个善缘。
那日,小龙一踏入小山范围便被发觉,老道士兀自感慨小龙与自家缘分不浅,本来准备引小龙入茅屋拜师,不曾想青城山与崆峒派的两位真传弟子前来搞乱。老道士忍住性子,打算借两位真传弟子磨练一下小龙,也不怕发生甚得变故。当小龙发威逼走两位真传弟子之后,老道士颇为欣慰,越看越喜,总算是后继有人,无虑道统传承。
平和得知了老道士就是那日帮助自己的高人,连忙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唱了个肥诺。“不意在此遇着前辈仙长,刚才小子语出不逊,还请仙长莫要怪罪。”
秋道人随手一挥,两人身前出现了两个桌案,两个童子分别站在一个桌案前。案上有火炉、泉水、茶杯。老道士缓声说道:“小事儿,莫要多礼,且先饮茶。”言罢吩咐两个童子开始煮茶、分茶。等茶盏端了上来,闭上双目慢慢品茗。平和见老道士没有发话,不敢多言,只得端起茶盏学着品起了茶。
在前世,平和也曾喝过茶,不过那茶水的蒸煮方式于当下不同,泡出的茶味儿多半带着些苦,还有不到火候地,连味儿也没得。当然前世的高级茶汤也是有的,专业泡茶的人也是有的,但那些个享受非是普通人能够挨得上的,起码前世平和是够不上资格。
平和喝了茶汤,舌头直打转儿,心中暗道:“这哪是茶呀,分明是琼浆玉液,清香得不像话儿,喝下去头脑清醒、四肢有力、浑身仿佛在大伏天洗了个冷水澡儿,沁得心痒痒儿直欲呻呤。”
秋道人闭目品味了一会儿,方才睁开眼睛长叹道:“也不知还能喝得几回,你若是喜欢,不妨带些种儿回去,自家栽种了方好。”
平和听出味道不对,知晓外头听得的消息不假,老道人怕是寿命到了,要轮回转世。忙安慰道:“仙长法力精深,说不得几时便褪去凡人躯壳,成就元神。到那时,小子还怕找不着仙长,喝不到如此好茶呐!”
“小龙儿不愧是小奸儿,前些日好友说道二郎神君评价你是小奸儿,老道还不信,如今看来小奸儿不仅攒的家当,嘴儿也是骗死人不偿命。”
平和神态一窘,暗暗骂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知哪个无聊人士到处传扬小爷的糗事。
“莫要想着旁家多嘴,你道小奸儿是坏名声吗?那是人家高抬了你,须知修行可不就是盗的天心,窃得天机,骗得长生么?若是不想得长生,便不要做那小奸儿,若是做了那小奸儿,可得五成把握成就长生。只看你今日作为,你当得起小奸儿之名吗?”
秋道人一句话宛若一瓢冷水泼在平和的头上,让平和仅剩的骚动得意之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平和面色变幻不定,扭捏了半晌,想通了什么。大大方方地向秋道人行个大礼,说道:“小子明知池乔修为不凡,跟脚底蕴深厚,便不该骂他,结下无谓的仇怨。小子明知不可能打杀两个真传弟子,便不该穷追不舍,当留下余地,日后好想见。老前辈要收真传弟子,自然不会任人搅扰,坐视他人嚣张跋扈。是小子多事,抢在老前辈前面出手。不单拖累了自家,也使老前辈面上不好看。不知小子说得道理吗?”
秋道人脸色和缓了些,说道:“大致不差。你须记得长生之位可盗、可窃、可骗,不可强抢,仙流中人争得是长生,非是名声。老道儿活了八百岁,威风一世,寻常元神真人见了也要客客气气,不敢稍加颜色。然而,不成元神终究是不同层次,明个老道儿化为黄土一,还会有谁知晓。故而,你且记得莫要争无名之气,莫要做损人不利己之事,莫要强出他人之头。该服软时,莫道羞耻,该欺小时,莫道惭愧,该算计人时,莫道义气。须知慈不掌兵、义不守财。”
平和疑惑问道:“那有人欲断小子长生之路该怎么办?”秋道人嘿嘿说道:“小奸儿是傻子啊!当然是全力打杀,不留后患。不然世上修道之人为甚么冥思苦想地祭炼神通、法术、法宝!便是拿来杀人的。”
平和又疑惑地说道:“那刚才小子应该打杀了池乔、寇良?”
“那是自然,刚刚有师门长辈护着两人,你不可肆意妄为,但是,那两人已经与你结下仇怨,又被你抢夺了机缘,早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日后定不会放过你。所以待那二人落单的时候,需全力出手,打杀了两人。莫要心慈手软。”
“若是凡人惹上了小子,小子也当杀个痛快吗?”秋道人面色狰狞地道:“凡人也当如此,修道之人但凡有成,哪个还是肉体凡胎,哪个还有凡俗心肠。除了自家亲眷,余者皆可杀。”平和不禁打了个冷颤,老道士好大的杀心、煞气。不过平和非是不晓事的顽童,知道老道士在指点自家的前进之路,不禁肃然起劲。
“多谢仙长指点,小子不知如何报答。若需小子效劳之处,小子万死不辞。”
“小奸儿又不奸了。哪有用性命报答旁人的道理,须知能报答便报答,报答不了便一剑了之,莫要拖泥带水。”
“嗯!”平和暗自思付老道士是何用意。
“我知你心中疑窦,不要性急,只因其中因果牵扯甚多,待老道一一道来。你听过便知若要还了老道的情分怕不是件容易事,只不过老道也有思量,不叫你为难。”
秋道人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番衣襟,转身面向南方郑重其事地拜了三拜。口中肃容说道:“诸位列祖列宗、师门长辈。碧霞宫第三十八代弟子秋蔚然道法不精,性情乖戾,不仅不能将本门发扬光大,还使师门技艺自手中绝传,情愿请祖师降罪,打入六道轮回。”
第十七回骇大劫慕天君应诺言得真传
平和在一旁看着秋道人向自家师门先贤告罪,态度诚挚,心有戚戚焉,不知怎生安慰。秋道人瞧着平和手足无措,自家先笑了起来,“小奸儿莫做女儿态。自天地生成以来,这方地界的大劫相连、争斗不断,上古教派留存下来得百不余一。本门除了十位开派祖师成就元神,余者皆是碌碌无为之辈,没得什么元神高人,能传承至今,已是万分侥幸,岂能妄自菲薄。只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早时不算计,过后一场空。老道人算计着本门过不得这次大劫,若不借壳生发,怕是道统真正断绝了。故而老道耍了手段,借着挑选真传弟子之事寻找借壳之人。”
平和先是被老道人的豁达所动,现在听得老道人的言语,心下已是知晓自家便是借壳之人,只是不知老道怎生安排章程。
“有何为难之处,还请前辈仙人指点,小子定当竭尽全力助道长一臂之力。”秋道人呵呵笑了笑,说道:“小奸儿有此心肠足慰我心,还请稍安勿躁,待老道一一道来。”
秋道人手抚三缕长髯,目光迷离,悠然说道:“看小奸儿争斗的神通手段,想必得了龙珠传承吧?”
平和点点头,“多少知晓一些。”
秋道人也没多问,自顾自得道出了一段道门秘事。
原来秋道人一脉有十位祖师,分别是秦天君秦完、赵天君赵江、董天君董全、袁天君袁角、金光圣母、孙天君孙良、白天君白礼、姚天君姚宾、王天君王变、张天君张绍,俱是成就长生大道的元神高人。这十位祖师出生碣石山上的碧霞宫,师从三霄娘娘,虽非碧霞宫的真传弟子,却也是正儿八经的入门听道的弟子,算得上是上古大教截教的分支别脉。后来十位祖师从三霄娘娘所传的《上清大洞真经》中悟出自家道法,便另寻一地开创教派讲道授徒。
没过多久,上古道门叠遭劫数,尤其以三教论道最为激烈。上清灵宝天尊与太上道德天尊、玉清元始天尊因教义不同发生论战,此战不仅牵扯上古道门诸多派别,还绵延到佛门、神魔种族。当时,诸圣争雄,群仙争位,斗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还打破了虚空屏障,流失了许多元气,影响了大千世界的气运,造成人世间改朝换代,黎民流离失所。
上清灵宝天尊在论道之战中失利,被诸多圣人堵在了金鳌岛道场,眼睁睁得看着自家弟子门人被一一诛戮,一气之下祭出了自家的小千世界化为万仙诛仙阵笼罩了整个大千世界,有无量剑气横扫四方,戳破其他道门教派的小千世界道场,也不知绝了多少旁门的道统,消去了多少天道气运,自那次大劫之后,许多上古道门流派的祖师湮灭,道统绝传。便是阐教、人教、佛教也是元气大伤,被迫转回自家的小千世界,修补自家的根本道场。
现如今,诸多门户号称继承上古道门的法统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往自家脸上贴金,统统是注水猪肉,假的不能再假。真正的上古道门的门人多不出现人前,像昊天上帝等六御、三岛十洲仙翁东华大帝君等五方五老等少数弟子也只在天庭任职,维护这方天地的秩序,不管其他。
十天君便是在那次大劫之中凭着自家修成的法阵大放异彩,盖过了许多成名已久的截教大能,斩落了其他教派无数的元神高人,甚至还差点消去阐教十大金仙的成道根基。如今佛教的过去佛祖、现在佛祖、未来佛祖也是在那一役中受创颇重,不得不与佛界融合一体,滞留于金仙境界,永无进步的可能。若不是上清灵宝天尊等截教大能被诸多圣人堵在了道场,没了师门护持,十天君也不会被源源不绝的其他教派高人围殴致死,应了劫数,元神、法身、魂魄皆都化为乌有。
秋道人讲述得轻描点写,平和听得却是胆颤心惊,混没料到大劫如此可怕,连金仙也没法逃脱。盖因金龙一脉在上古到来之前早已衰落,故而龙珠之中关于上古以后的事情记载的片段零落、语焉不详。
更让平和担忧的是,秋道人随后说道:“老道从道法中悟出的神通别有奇妙,可夜观星象推算天地气运。数百年来,老道发觉天劫、地劫、人劫齐发,恐怕这方天地要迎来无量量劫。须知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单有一劫已是无数神仙的死路,祖师陨落的劫数也不过是天劫、人劫而已,从无三劫齐至的情形。”
秋道人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这次大劫过后,还有几多道门流韵。你没成元神、不死之身便罢了,若是成了元神、不死之身就要应劫,过了劫数自可得无量逍遥,没过劫数,只能魂飞魄散了也。你可还要修行吗?”
平和想都没想得说道:“小子性子虽愤慨暴躁,却也知天予不取,必受其咎的道理,既然踏上了修行之路,便没有退缩的可能。小子知晓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修行之人莫豪取强夺,要直指本心,以人心、天心行事,以本心指大道,于万不可行之路上闯出一丝空隙,与天地规则运转争命,与漫天神佛游走争位。还请前辈指点道法。”
秋道人定眼瞧了瞧,颌首说道:“亏得你明晓修行至理,也不需老道浪费唇舌。前几日友人提起你,触动了老道的神思,恰又逢你上山,便细细推演了一番,却是个死中有生、生中有死的结局。本待多多挑拣,选出更合适的弟子,不想崆峒、青城两派的真传弟子搅扰了法会,只剩得你一人,真真是天意如刀,半点不由人。我也知你要上峨眉山,那是自家的造化,老道并不阻止,也不想传你道统,只当送你道法。若是日后脱得大劫,你须寻个传人继承我之一脉。你可做得到?”
平和慨然说道:“前辈传艺便是师尊,小子岂有不应下的道理。”
秋道人闻言伸手一招收了乙木大阵,卷起了图画。平和发现自家不过是在草屋门前,不由得啧啧称奇,刚才闲谈个把时辰居然连门都未入,秋道人的道法照实神奇。
秋道人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推开屋门当先进入,平和尾随其后也入了门。
三个时辰后,平和孤身一人出了草屋,脸上尤带着泪痕,回身伏地拜了三拜,然后下了小山,奔向峨眉。
原来秋道人本当早死,不过为了等待平和生生脱了三天,耗尽了神魂之力,待得传了道法,便赫然辞世,连魂魄也因入不得六道轮回而消散了,这是违反天地法则的惩罚,
平和在路上仔细琢磨了一下十天君的道统,略有所得,颇感精深,也觉振奋。十天君传下的道统名为《真灵化神上清经述》,甚合上清灵宝天尊所传截教的道义,人法自然,强调个人修行,注重神通,以动修静.下道唯德,上道无德.抛弃繁杂的道德观念,一切以本心待之。
《真灵化神上清经述》非是道门金丹道法,而是重存养神肖及化神成法,辅以服气、咽津、化物、配阵。初步滋养自身神魂,然后窃合天地万法运转,再次截取一物化入神魂,最后使神魂与天地规条融为一体,跨入元神大道。只要天道不息,天地规条不改,与之融为一体的神魂便永垂不朽,自然得长生。若是自家神魂能于无中生有中开辟一方小天地,生化万物,滋养种族,重组天道法则,还可成就混元大罗金仙,万劫不磨。就算是这方大千世界湮灭,也能躲进自家开创的小天地之中,等待新宇宙的诞生。甚而开创新的大千世界,成就无上大道。
只是《真灵化神上清经述》入门容易,精通却难。除了十天君尚无人能悟通其中道法,成就元神。
然而平和神魂不知如何特异,经历了亿万年地时光冲刷,被无数世界壁垒挤压,度过了远超过什么天劫、人劫、地劫等劫数,便是大千世界的生灭兴亡也碰到几回,居然没有消亡的变态存在,修行《真灵化神上清经述》到没有从练气跨入元神的门槛。
其实平和通读了《真灵化神上清经述》之后,神魂就有些触动,仿佛是什么久远的重要事情忘记了,此时偏又模模糊糊浮现了出来。只觉得,若要修成《真灵化神上清经述》就必须成就元神神魂,还不能是神魔不死之身。然而成就了元神的高人早就奠定了道基,又怎能修成《真灵化神上清经述》?故而十天君的门人弟子无论如何都没得可能跨过练气到元神的最后一步。
平和猜想十天君可能有什么秘法在最后关头助长神魂之力,从而解决这个关卡。只可惜,十天君死得早,没有把秘法传下,后人又没有机缘听得三霄娘娘讲道,于是生生得困死在元神之外。不过对于平和而言,这不是什么问题。
在与崆峒、青城两派的真传弟子的争斗中,平和就发现自家神魂异常强大。无论是池乔还是寇良都是四十多岁的修道人,也不过是把自家神通祭炼到第二重天罡禁制,而平和不过是花了二十余天就把七大神通祭炼到第二重天罡禁制,若不是平和神魔道行低下,法力不济,只怕一个月之内就能把神通祭炼到第六重天罡禁制,这已经是练气层次神通修炼的顶点了。
知晓自家的特长让平和对修行更有了信心,一路之上不单七大神通祭炼到了自家道行法力承受极限的第三重禁制,还把八卦龙须帕的道法修行到了感应境界,特别是《真灵化神上清经述》的修行更加神速,已经过了存养神肖的阶段,应该开始纳天地规则入神魂构建真灵阵法,再进一步就可成就道门金丹道法的金丹境界。平和隐隐觉得《真灵化神上清经述》极为适合自家神魂修行,如果不是不好回绝二郎神君的推荐,早就寻个通天福地自家修行了。
其实,修行不单靠自家的资质、跟脚、师门,还要靠法、侣、财三样,其中尤以侣最是重要。自个摸索修行永远是不成的,哪怕师门提供再好的丹药、法宝,再高明的道法,倘若没人指点,也多半会误入歧途,就是有那大机缘知晓自家的正确出路,也会发现为时已晚,没甚用处。故而,上古修行人都会根据不同理由聚在一起,讨论道法,研修神通,增进对天地法则的感悟,不然也不会有论道之劫。
到如今早已没有了上古古风,个个修行人总想占旁人便宜,吝于阐述自家法门经验,便是那些大门大户也生怕哪个不起眼的小门小户忽然得了什么上古遗泽威胁自家的道门地位,越发约束仙流众人,但凡有甚得发现,自家先占了,或是几家地位相若的教派合伙瓜分,不留旁人一丝残羹冷炙。更莫要说交流心得体会。于是如今道门修行日难,成就元神之人愈少,就是有那开通之人想要恢复古风,也会被“叛徒”的罪名吓缩了头。
秋道人知晓自家时日无多,便把自家的修行心得通过法术一股脑得塞进平和的识海之中。让平和平白多了不少的修行经验,少走了不少弯路。所以一路上平和的修行一日千里,道行、法力日益精深,神通法术也是看涨。不一日,平和到了峨眉山的脚下。
只听山脚一道人大喝一声:“呔,何方妖怪敢窥视峨眉圣地,不知死活吗?”
第十八回展神通惊长老聚群仙难长眉平和见峨眉山脚道士拦住了自家去路,一时间没得反应过来自家的特异,只当真有妖怪搅扰峨眉山,不由得施展出明黄印神通。
平和却是不知所谓妖怪便是神魔后裔。在太古之时,人族尚未崛起,仍然是神魔横行的时代,神魔后裔刚诞生时也是没甚么道行法力,智慧很低,须得由神魔大能主持某种仪式激发血脉传承方可与人无异,或是自家有甚得福缘、机缘激发血脉传承也可增长智慧,悟得道法神通,若是血脉没得激发就是平常野兽、草木。待得人族崛起,神魔大能纷纷陨落,神魔后裔开启智慧的仪式也因无人支持而渐渐失传,再者神魔后裔行事肆无忌惮,杂交、乱交之下血脉也越来越浑浊、稀薄,激发血脉的难度也增大了,故而神魔后裔中除了龙族、鲲鹏族、凤凰族等少数种族地位高贵、传承奇特保存了几分元气,其他种族渐渐衰落成仅靠本能行事的野兽、草木,偶尔有天道眷顾的宠儿才能激发血脉成就不死之身。
那些开启智慧的神魔后裔修行起来与道门炼法颇有不同,乃是滋养自家的本命神通,他家根本模仿不得,甚好判断。
那道士也是过了感应境界的修行之辈,如何不知道门法力与神魔道行的不同。若是普通进香的信徒或是游山的旅人,那道士却也管不着,只是瞧出平和身上法力波动的奇特,以为是某个修行有成的大妖闯山,碍着自家职责所在,不得不出言警告,一边展示大门大户的泱泱气度,一边暗暗向宗门发出求援,期望师长们莫要来晚了给他收尸。
本来平和得了龙珠传承,又有秋道人师门几十辈人的修行经验,不该不晓得自家道行修行的异处,早该收敛法力,隐藏出身。之所以引来误会,一是平和修行时日尚短没得类似的经历,不知有甚害处,二是一路行来甚为平静,从没被甚么修行人喊打喊杀,故而不晓得自家会被误会成妖怪。
如今平和祭起明黄印神通更加深了道士心中的偏见。道士见得一个明晃晃的大印在半空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不由得大喜道:“好你个妖怪,忒看不起道爷,不过是感应境界,也想到峨眉山闲逛。不须师门长辈来拿你,且看道爷的手段。”
好道士掐了个诀,背后腾起一把青光莹莹的宝剑,直朝平和胸口刺来。平和这时才反应过来,那妖怪指的是自家。
平和也来不及分辨,口中大喝:“镇。”刚刚还在头顶乱转的明黄印跳了跳发出“咚”的一声,震得平和四周十丈方圆光线扭曲,天地元气不知被甚么力量揉搓,纷纷变幻成七彩之色绚烂夺目,令人不可逼视。那道士离得稍远,还没得甚么影响,但是那柄青光莹莹的宝剑突入平和身遭时变得扭扭捏捏,复又被七彩光芒缠绕不断侵蚀,没坚持多久,宝剑一分一分的消散无踪。
道人睁大了眼目,不敢相信,口中喃喃道:“怎么如此耶?这道法术虽不是本门最高法术之一,可也是仅次本脉镇峰法术,从无多少人修得。这妖怪是何等神通,为何轻松便能接的下来。莫非是大妖扮猪吃老虎,戏耍于我。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诸位师长快赶来,弟子要被吃了也。”
平和奇怪地看了一眼零零碎碎的唇角蠕动的道士,拱手行了一礼,低声说道:“这位道友请了,在下是”
平和还没说完,只看见道人头上云层之中有一道剑光拖着长达百里烟雾尾巴朝自家劈来。
道人感应到头上的剑气,大喜过望,手舞足蹈“本脉祖师亲自动手,用得是百里生云烟的镇峰剑术,看你这痞货还能逃不。”天遁童子急忙用心神传念“老爷神通抵拦不得,快放出小的。”平和还没明白自家识海怎会有道声音响起,只是本能得举起宝剑拦了一下。那道势不可拦的百里生云烟果然一击粉碎了明黄印神通,劈在天遁剑的剑身上。
天遁剑“蹦”地一声,光芒黯淡下来。
“好贼道,恁得出手狠毒。已成就了元神法身还欺辱未成金丹境界的老爷,真真是仗势欺人,不要脸皮。且待小的替老爷记得这笔账,日后老爷成就了大道,也须持着天遁劈那真人一剑。哎呀,好生疼痛,不知何时才能复原。晦气!”
不提天遁童子如何抱怨记仇,但说平和已被那道剑术震得晕了过去,在倒下的瞬间,平和想到自家还是嫩了些,以为击败了两位真传弟子便可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哪想到自家神通如此不济,连人家随手发出的剑气也接不下来。若是见了真人,怕是手指头都动不得。
就在平和倒地之后,从刚刚发威的剑光中传来人声:“真恒,带那人到山上馆舍好生休养,不得轻慢。”言罢,剑光慢慢消散在空中。
真恒瞧了瞧晕倒的平和,心中腹诽道:“既然要好生照料,又何必把人家打晕,这不是让弟子难做吗?何况弟子不过是感应的境界,也没得什么盛人的器物,莫非要弟子扛上山?”
真恒只不过是普通弟子,也只能是腹诽一阵,怎敢违拗祖师的吩咐。没奈何,只得向剑光来处揖了一礼,转身扛起平和飞奔上山。
峨眉山大殿之外,熙熙攘攘,群仙云集,千百年来也无此等盛况。盖因众人平常或是修行访道,或是教徒授法,甚或闭关参悟天地奥秘,谁得空闲与旁人闲聊,就是有甚修行交流之举,那也当是关起门来神念交谈,互研道法,怎落得他人的眼中,岂不是吃了亏也。
众仙均是见多识广的人物,知晓如此大张旗鼓的行事非是有大因果、大是非、大机缘而不可得。为了争那一线天机,众人各找各的门道打探消息,想要占得先手。一时之间,议论纷纷,各种猜测甚器尘上。
有位执迷炼宝之士猜测道:“定是有甚么先天至宝出土。否则怎会唤贫道前来。”有位练剑狂人反驳道:“妙法真人炼宝怕是炼傻了。先天至宝记载大道本源,乃是有缘者得之,岂可强抢。况且先天至宝都是有主的,早被人抽去法宝蕴含的大道本源,那还会留给你。贫道猜测定是《诛仙阵图》出世,否则那要如许多人前来。”
另一位以音律入道的书生打了个寒颤,反驳道:“妙间真人莫要吓人,须知《诛仙阵图》早已经四分五裂,那个人若是不出洞天,便不复存在。”
妙间真人啐了书生一口,“云光师侄儿读书读傻了,没得圣人堵门,那个人怎会不出洞天?”
除此处之外,大殿门口还有四五处类似摸样的人群,仙人们聚集在一起各自发表看法。只有大殿左侧山崖处孤零零站立的灰色身影没有搀和进去。这人是个妙人,旁人邀他,他不动;旁人赶他,他就走开;旁人询问他,他就耳聋口哑;旁人气不过,他就目不斜视的瞪着;旁人找他拼命,他就罩个罩子任打,打不赢就远远地躲开了。旁人拿他没办法,反正也碍不着什么事,也就懒得惹他,随他去了。其余众仙知晓他的性子,没谁自讨没趣去理会他,只当没看见。
正当众人纷纷扰扰之际,大殿大门打开,一个眉目清秀的童子脆生生地说道:“请各位师叔、师伯、师兄第、师姐妹入大殿安坐,师祖马上要架临了。”
众仙知晓这童子是祖师身旁伺候之人,看着似童子,实际上也是修成了元神的高人,不可怠慢,而且祖师面前的人物也不好得罪,谁知那天给你上个眼药,让人不得痛快。
众仙齐齐拱了拱手,唱了肥诺,“辛苦云清师侄儿(师弟、师兄),一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师侄儿(师弟、师兄)闲暇时拿着把玩。”言罢,各色礼物堆满了童子的手上,有山珍、有海味、有药材、有法器、有大有小、有肥有瘦、有笨拙有可爱、有粗糙有精致,其中还不乏清气缭绕、空明灵秀的宝贝。云清童子暗中点点头,顿时知晓什么人有什么事情待办,又是多大的事;什么人仅仅是礼节问候,记得就行;什么人半点不会做人,无需理会。童子记清了人物、事情,转身入了大殿。
众仙进了大殿之后,按照入门时间、辈分各自跪坐两旁,眼观鼻、鼻观心,双手叉在一起按在腹部,坐姿端正标准,表情严肃认真,气氛凝重庄严,若是没有各种各样气息环绕众人身周,只怕有人误以为进了蜡像馆、或者雕塑馆。
一株香后,峨眉山顶升起一道金光,俄而降落于大殿顶部,瞬间穿过殿顶降于大殿主位之上。待金光散尽,一位老道士身影显露出来。
此道士鼻子普通、耳朵普通、眼睛普通,衣物普通,身上除了眉毛无一处不普通,常人一见还以为是哪位老翁到了,只是眉毛颇有些怪异,不仅雪白发亮,还长达三尺有余,令人啧啧称奇。不过大殿中的群仙并不敢如此放肆,哪怕是那人浑身没有显露半点法力。
众仙待那老道士在主位盘膝坐定,齐齐俯身磕头,行了个大礼,“老师(祖师)安好,祝老师(祖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健康如意,福乐绵绵。弟子(徒孙)XXX奉法旨觐见,请老师(祖师)训示。”
众仙祖师长眉真人,抚了抚自家的长眉,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大家起来说话吧。”众仙这才从地上挺起身,直直跪坐。
长眉真人微微闭目沉思了会儿,鼻子中突兀出现一紫一青两道光芒吞吐不定,显出真人心中的焦虑和忧愁。
众仙人屏声静气,默默等待。直到大殿外走入一人跪着禀告道:“祖师,按您的法旨已经把那人打晕了,并且让真恒送上山了。”
长眉真人叹了口气,睁开双眼说道:“今日要商议的便是如何安置此人。”
友情提示:本文中关于《神仙梦400字作文》给出的范例仅供您参考拓展思维使用,神仙梦400字作文:该篇文章建议您自主创作。
来源:网络整理 免责声明:本文仅限学习分享,如产生版权问题,请联系我们及时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