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园已不是花园,而是一片广大的榛莽地,
就是说,一种象森林那样幽深,象城市那样热闹,象鸟巢那样颤动,象天主堂那样阴暗,象花束那样芬芳,象坟墓那样孤寂,象人群那样活跃的地方。
到了花开的季节,这一大片树丛草莽,在那铁栏门后四道墙中随意寻欢,暗自进行着普遍的繁殖,并且,几乎象一头从曙光中嗅到了漫山遍野求偶气息的野兽,感到暮春三月的热流在血管里急走沸腾,猛然惊起,迎风抖动头上披纷茂密的绿发,向着湿润的地面、剥蚀的雕像、楼前的破落台阶直到荒凉的街心石,遍撒着繁星似的花朵、珍珠似的露水、丰盛、美丽、生命、欢乐、芬芳。
在中午,千百只白蝴蝶躲在那里,一团团有生命的六月雪在万绿丛中轻飞乱舞,望去真是一片只应天上有的景色。在那里,在那些爽心悦目、绿叶浅阴的地方,有无数天真的声音在轻轻叙诉衷肠,嘤嘤鸟语忘了说的,嗡嗡虫声在追补。
傍晚时从园里升起一层梦幻似的雾气,把它笼罩起来,把它覆盖在一条烟霭织成的殓巾、一种缥缈安静的伤感下,金银花和牵牛花那使人欲醉的香味,象一种醇美沁人心脾的毒气,从园里的每一个角落里散发出来,你能听到鹪鹩和在枝叶下沉沉入睡前发出的最后呼唤,你能感到鸟雀和树木之间的坚贞友情,白天,鸟翅取悦树叶,黑夜,树叶护卫鸟翅。
入冬以后,丛莽成了黑的,潮的,枯枝散乱,临风抖动,那栋房子便也隐约可见。人们所望见的已不是枝上的花朵和花上的露水,而是蜒蚰在那冷而厚的地毯似的层层黄叶上留下的宛延曲折的银丝带。
代数可运用于云层,日光旋惠于玫瑰,任何思想家都不敢说山楂的香气于群星无涉。
谁又能计算一个分子的历程呢?
我们又怎能知道星球不是由砂粒的陨坠所形成的呢?
谁又能认识无限大和无限小的相互交错、原始事物在实际事物深渊中的轰鸣和宇宙形成中的坍塌现象呢?
一条蛆也不容忽视,小就是大,大就是小,在需求中,一切都处于平衡状态,想象中的骇人幻象。
物与物之间,存在着无从估计的联系,在这个取之不竭的整体中,从太阳到蚜虫,谁也不能藐视谁,彼此都互相依存,
光不会无缘无故把地上的香气带上晴空,黑夜把天体的精华散给睡眠中的花儿。
任何飞鸟的爪子都被无极的丝缕所牵。
万物的化育是复杂的,有风云雷电诸天象,有破壳而出的乳燕,一条蚯蚓的出生和苏格拉底的来临同属于化育之列。
在望远镜无能为力的地方显微镜开始起作用。究竟哪一种镜子的视野更为广阔呢?你去选择吧。
一粒霉菌是一簇美不胜收的花朵,一撮星云是无数天体的蚁聚。
思想领域和物质范畴中的种种事物也同样是错综复杂的,并且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种种元素和始因彼此互相混合、搀和、交汇、增益,以使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达到同样的光辉。
现象永远隐藏着自身的真相。
在宇宙广袤无边的运动中,无量数的空间活动交相往来,把一切都卷进那神秘无形的散漫中,并也利用一切,即使是任何一次睡眠中的任何一场梦也不放弃,在这儿播下一个微生物,在那里撒上一个星球,摇摆,蛇行,把一点光化为力量,把一念变成原质,散布八方而浑然一体,分解一切,而我,几何学上的这一点,独成例外;
把一切都引回到原子――灵魂,使一切都在上帝的心中放出异彩;
把一切活动,从最高的到最低的,交织在一种惊心动魄的机械的黑暗中,把一只昆虫的飞行系在地球的运转上,把彗星在天空的移动附属于――谁知道?哪怕只是由于规律的同一性――纤毛虫在一滴水中的环行。
精神构成的机体。
一套无比巨大的联动齿轮,它最初的动力量小蝇,最末的轮子是黄道。
到了夜晚,每当他们在一起时,那园子好像成了个生气勃勃的圣地。
所有的花都在他们周围开放,向他们献出香气,他们,也展开各自的灵魂,撒向花丛。
四周的植物,正在精力旺盛,汁液饱满的时节,面对着这两个喁喁私语的天真人儿,也不免感到醉意撩人,春心荡漾。
他们谈的是些什么呢?
只不过是些声息,再没有旁的。这些声息已够使整个自然界骚动兴奋了。
我们从书本中读到这类谈话,总会感到那是只能让风吹散的枝叶下的烟雾,而里面的巨大魔力却是难于理解的。
你从两个情人的窃窃私语中,去掉那些有如竖琴的伴奏、发自灵魂深处的旋律,剩下的便只是一团黑影,你说,怎么!就这么点东西!
可不是,只是一些孩子话,人人说了又说的话,毫无意义的开玩笑的话,毫无益处的废话,傻话,但也是人间最卓绝最深刻的话!唯一值得一述也值得一听的话!
小学的时候没有住校,每天早上坐公交去上学,中午回家吃午饭,吃完又坐公交去学校。
当时学校每天下午两点开门,去得早了便坐在门口看书。
学校门口的板凳上,我看过很多书,印象最深刻的是某一天中午,刚好在那里看完《巴黎圣母院》,哭着合上了书,一直到校门打开,大家一涌而入,脑子里还一阵恍惚。
从那时候开始,别人问我最喜欢哪个外国作家,我会回答说:“雨果。”
其实雨果的著作我看得并不多,无非就是《巴黎圣母院》,《笑面人》,《九三年》况且当时年纪小,未必就真的看得懂,但是却能清楚地记得看完每本书的心情。
现在要我来说《悲惨世界》这本书,我大概只有两个字,惊叹。
就是看完后,你会理所当然地觉得,世界巨著就应该是这样啊。
由于这本书所实在太过厚重与丰富,我可能会分很多次摘录,今天这段是对女主角珂赛特所住的园子的描写,以及对珂赛特与马吕斯爱情的描写。
这座荒废的,无人打理的园子在作者笔下生机勃勃,正如其所孕育的爱情一样美好而充满生机。
两人在园中相会,并排而坐,月光落在他们身上,他们正窃窃私语,花草虫鸟的细细聆听,却原来不过是一些无聊琐碎的孩子话。
“其实我的本名不叫珂赛特……”
“可是我觉得珂赛特很好听。”
“真的吗?那我也觉得珂赛特好听”
……
只于月下,相对而坐,眼里只有彼此,四周繁花盛开,哪怕外面已是霍乱横行,战火纷飞,他们全然不知。
爱情在这里,美好而纯粹,执手相看,都带了圣洁的光辉。
这便是雨果笔下的爱情,一种生长于乱世街头,悲惨世界中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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