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天青青的,草青青的。土道上添了软泥,削岩下却留着一片澄清的水,更开着一枝雪白的花。也只是小小的自然,何至便低徊不能去?
风狂雨骤,黑暗里站在楼阑边。要拿书却怎的不推开门,只凝立在新凉里?─—我要数着这涛声里,岛塔上,灯光明灭的数儿,一、二、三、四、五。
沉郁的天气。浪儿侵到裙儿边。紫花儿掉下去了,直漾到浪圈外,沉思的界线里。低头看时,原来水上的花,是手里的花。
水里只荡漾着堂前的灯光人影。─—一会儿,灯也灭了,人也散了。─—一时沉黑。─—是我的寂寞?是山中的寂寞?是宇宙的寂寞?这池旁本自无人,只剩得夜凉如水,树声如啸。
这些事是遽隔数年,这些地也相离千里,却怎的今朝都想起?料想是其中贯穿着同一的我,潭呵,池呵,江呵,海呵,和今朝的雨儿,也贯穿着同一的水。
一九二一年七月十八日。
(本篇最初发表于北京《晨报》1921年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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